嫁寒枝(重生)(29)

作者:孤荷


武婢踯躅了好一番,道:“文妃那儿暂且没有动静。”

恭颐皇后是一副若有所思的容色,道:“派遣几个人去盯着二皇子。”

武婢面上蘸染了一缕忧色:“如此,文妃那里……”

恭颐皇后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文雪芥腹中打得什么算盘,我焉能不清楚?”

文雪芥是文妃的名字,皇后直呼其名,丝毫不惧。

有了这番话,武婢逐渐放心了下来,速速领命而去。

当夜,皇帝、皇后、二皇子三股与人马,纷纷前往燕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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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夜色溶溶,月华皎洁,张晚霁正随着沈仲祁赶路,军队这一会儿已经离开京畿,翻山越岭,一路往北而上,朝着燕州的方向行进。

张晚霁温驯地依偎于沈仲祁的怀中,夜风温柔地擦过面颊,同时也渡来了独属于少年身上的清香。

一路颠簸,她已经添了些惫意,眼皮上下打架,困得庶几要阖拢了眼。

按照行军的速度,沈仲祁是要连夜赶路的,但他也觉察到了张晚霁的困意。

沈仲祁心中有了主意,吩咐李广,传令下去,在前方扎营。

夜色已经非常深了,军队在前方一片山岭之中驻扎,张晚霁遇到了一个问题,今夜她要休憩何处?

与沈仲祁共枕眠吗?

第十九章

沈仲祁行军在离京三十里外的雁荡山上驻扎,扎营之时,张晚霁看着近前的将军营,面上是一片憨赧之色,沈仲祁在营内朝着她招手:“过来。”

营帐之上悬挂着一座风灯,橘橙色的灯光裹挟着皎洁的月华,洋洋洒洒洒照下来,薄薄地镀在了少年峻长修直的身上,光色俨如一枝细密的笔,勾勒着少年身影轮廓,衬得他身影庶几是溶在了浓酽的夜色里。

张晚霁含羞带怯地绞着纤纤素手,手腕掩藏于宽大的袖裾之中,风一拂,袖袍若飞若扬,像是迎风远航的船帆,又像是飞鸿掠过雪地上留下了一道浓墨重彩的影子。

她的心中添了一些羞臊,同时,还有对未来的一些祈盼。

至于这祈盼的背后具体是什么,她不是很清楚,思绪剪不断,理还乱,手心在隐微地渗着汗,好像是有蚂蚁在手掌心处缓缓地爬,一点一点地往心钻过去。

沈仲祁看着近前的女郎,看着她面上蘸染了一抹羞臊之意。

张晚霁的肌肤本来就非常白皙,害羞的时候,面容上的晕色就非常明显了,就如上釉的雪瓷蘸染了一抹晕色。

沈仲祁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认为她是在介怀两人同栖一营的事情了。

沈仲祁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眸色衔着风霜,冷锐的弧度软化了些许,复又拂袖抻腕,朝着她伸手道:“过来罢,又不会吃了你。”

本来张晚霁没有这么畏惧,但听着沈仲祁的后半截话,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怯意,她仍旧没有前行一步,乌浓的眸睫如蝶翼一般轻轻闪动着,黑湛湛的瞳仁蘸染了一线莹润的水光:“人家不信。”

沈仲祁闻罢,显然被气笑了。

他没再说话,直截了当地大步行上前去。

张晚霁娇弱瘦小的身影,很快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少年峻长修直的身影,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她。

张晚霁的鼻端,很快地,撞入了一阵清郁好闻的雪松清香,气息虽淡,却极有压迫感与侵略感,俨若一只密不透风的罗网,铺天盖地地将她抛了下来,教她下意识停止了动弹。

张晚霁预感不妙,意欲转身就走,哪承想,刚一转身,腰肢上就被大掌拦截住,下一息,她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后知后觉,整个人竟是被沈仲祁一举扛了起来!

张晚霁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双手紧紧摁住沈仲祁的肩膊,以维持自己的重心。

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恼又羞,蓦觉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她捏起粉拳捶了他一记:“你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沈仲祁自然是没有听她的话,她的力道在他而言,形如弱风细雨,蚍蜉撼树,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在当下的光景之中,他直截了当地将她扛了起来,径直扛入营帐之中。

少年的力道裹挟着一股纯粹的蛮劲儿,锋芒毕现,透着一股子强势与显著的压迫感,

营帐外翻飞着碎雪与风霜,天候寂冷,但甫一入了帐内,气氛就变得格外暖和了。

张晚霁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比及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被放置在了一块薄薄的毡毯上。

一大片昏晦的阴影,严严实实地笼罩住了她,她被动又脆弱地陷在她的怀中,因是紧张无措,脖颈线条显得格外绷紧,晕染出了一片淡粉色的光泽,显得格外有韵致。

张晚霁正欲要说些什么,一张毛毯铺天盖地笼罩而来,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她。

她旋即感受到了一阵通身遍体的暖,这一份暖意里,婆文海棠废文都在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裹拥着独属于男子的清冷气息,精确而言,是雪松冷香。

张晚霁的纤纤素指,逐渐拢紧毛毯,绵软的下颔,低低地垂落了下去,覆在了毛毯细腻的纹理上。

冥冥之中,沈仲祁感受到她有些紧张。

——她为何会紧张?

沈仲祁眸色黯了一黯,缓缓俯蹲下来,视线与女郎平视:“你在紧张。”

张晚霁下意识否认:“我没有紧张啊。”

沈仲祁的目光深沉而有力,道:“在紧张什么,嗯?”

张晚霁:“……”

少年眸光如炬,一切心事在他的注视之下,无所遁形。

他叙话之时,身体稍稍朝前一倾,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至,张晚霁下意识朝后退,但腰肢却被一只温韧的大掌摁住了,她丝毫动弹不得。

“未成礼前,我不会有任何逾矩之举,你且放心。”

少年低哑的话音,落于张晚霁的耳屏之中,俨如大雪落下,又似酥在耳根处的风,教她面容上憨然得仿佛可以滴出血来。

张晚霁还想要说些什么,沈仲祁背过身去,劲步前去,出了营帐。

偌大的营帐之中,一时之间,只余下了她一个人。

沈仲祁身为行军的主帅,如今将主营所栖住的位置转让给了她,独自一人离开。

不知为何,张晚霁竟是有一些怅然若失。

她低低地垂落了眸睫,乌浓的睫羽轻轻扇动了一下,在稀薄的空气之中扇出了一丝细微的弧度,指尖细细摩挲着毡毯,仿佛是在摩挲着方才那一段过往。

她想要让沈仲祁回来。

两人共栖于同一个营帐里,其实亦是无甚大碍。

只不过,方才张晚霁心中始终是有所介怀的,毕竟自己是没什么经验的,心悦于沈仲祁,却不曾同他真正亲近过。

如今的光景之中,她觉得可以试着在同一屋檐下共处,亦是未尝不可。

但她没有厘清心事,沈仲祁就离开了。

张晚霁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怅然若失,她无法真正解释清楚自己的矛盾心理,心中有一些惧意,但又想让他留下来……

想着想着,她添了一些困意,眼睑困得庶几要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又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一串步履声由远及近,缓缓朝着她走近前来。

张晚霁在昏晦的光影之中,缓缓地睁开眼,是沈仲祁。

许是意识并不清明,她下意识问道:“你不是离开了吗?”

沈仲祁闻罢,一阵失笑,道:“不希望我回来,是吗?”

他作势起身,道:“那我离开好了。”

“你别走。”张晚霁作势揪扯住了他的袖裾。

沈仲祁薄唇轻轻抿起了一丝弧度,很快地,这一抹弧度复又被镇压了下去,道:“殿下方才说了什么,微臣并未听见。”

张晚霁面上红得仿佛能够滴出血来,道:“你是故意的吗?”

——明明听到了,却又让人家重新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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