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他一厢情愿(重生)+番外(20)

作者:西来君


暮色掩映下,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朝齐晏之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一会儿,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

齐晏之“噌”地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悉数泼到了身上。

有人跌跌撞撞地跑来,还不到跟前,他便迫不及待地问:“怎样?”

“塌了……又塌了……”报信的人语无伦次,他在矿上这么多年,还没见出过这样的事。

“人呢?”

“大多数人都跑出来了,为首的几个,埋在了里面。”

把空茶杯甩在桌上,齐晏之一路小跑,拉着矿洞外的人挨个儿看了一遍。

回到茶棚时,正对上齐思安的眼神。

“父亲,天黑了,我们回去吧!”他狡黠地笑了笑。

“公主,天都黑了,公子怎么还没有回来?”阿母从外面进来,摆好碗筷,看着一旁发着呆的柴熙筠,忍不住问。

她右眼皮跳了一天,本就心神不宁,又听得阿母这样问,便唤来韩仁:“你去看看齐二老爷他们回来没?”

约摸一刻钟后,韩仁回禀道:“都回来了,齐二老爷和三个公子,正在院里吃酒呢。”

她听着,一颗心砰砰直跳,虽不是一起去的,但都是城东的矿山,他们父子几个都回来了,怎么单单不见齐景之?

这不对劲!她突然想过劲来,心慌得紧,带着韩仁一路杀了过去。

“驸马呢?”柴熙筠闯进齐二老爷的院子,劈头就问。

齐思安放下手中的筷子,不疾不徐地站起来答:“景之不是身体抱恙,正在松风亭里躺着吗?”

“城东矿山,你没见他?”

“不曾见过。”齐晏之抢在前面,信誓旦旦地说。

柴熙筠的目光从在场的人身上扫了一遍,最终落在角落里的齐昱之身上。

他没有吭声,却在父兄不备的时候,偷偷点了点头。

她心里一下有了底,吩咐韩仁:“叫上管家,带上家里所有男丁,随我出城!”

“是!”见这情形,韩仁心里早已有了猜测,片刻不敢耽搁,立马去传令。

柴熙筠满腔怒火已经烧到了顶,看着满桌的珍馐,口中的话像利剑一样劈下来:“驸马今天要是回不来,这一餐,就是你们父子的断头饭!”

已是戌时末了,看门的人早就犯了困,忽然一抬眼看见山下来了一波人,气势汹汹,足有七八十号,立马清醒过来,招呼左右,齐刷刷地挡在前面。

人走近了,才看见为首的是管家齐放,即刻换上一副笑脸:“齐管家,这么晚了,您这是?”

“少废话,马上集合所有人,矿洞前听令。”

看门的人连连称是,这才发现人群正中央,居然有个女人。

“公主,开始挖了。”前面都布置好了,齐放才来回话。

“都问清了?”

“是,驸马就是从这条矿道下去的。”

“你去前面看着。”

“是。”

柴熙筠闭着眼,极力调整着呼吸,哐哐啷啷的声音却异常刺耳,每一声都在提醒她,齐景之如今正被埋在地下。

“如何?”一个时辰过去,她坐不住了,忙不迭凑上前去问。

齐放摇了摇头。

她的心瞬间跌入谷底,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不行,仅仅一瞬,她又重新提起了劲,今夜月明千里,齐景之一定会没事。

“拿我的令牌去见郑皓,让他调府兵过来,我只给他一个时辰!”

郑皓听得战战兢兢,矿山上出事很常见,尤其这是齐家的矿山,平日里更是容不得他插手,谁知今日竟出了这样大的事!

三公主的威严,他那日在城外可是见识过,想到此,他不禁毛骨悚然。他升任府台的调令已经出京,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有事!

于是,一接到令,他马上召集府兵和衙役,马不停蹄地跑上山来。

在场的人有什么拿什么,铁锹、镢头……各式工具齐上阵,也有没抢到的,直接上手挖,几百号人足足干了一整夜。

直到临近破晓时分,齐放跑着来报:“公主,人找到了!”

柴熙筠只顾着跑,竟忘了提裙裾,脚踩到裙边,差点摔倒在地,亏得韩仁扶住了她。

然而她跑到洞口,看到眼前的景象,心顿时凉了一截儿。

第17章

地上不止一个人,统一被摆成了头朝南,并排躺着,衣衫破破烂烂,满脸的脏污血污,再加上天未大亮,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柴熙筠蹲下来,一个一个找过去,看到身形与齐景之相似的,就拨开头发仔细辨认,这些人有的姿态扭曲,有的疼得嗷嗷叫,有的歪着脸吐着血水……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不是他,还不是他……越往后走,她的心跳渐渐如擂鼓,振得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都在这儿了?”验过大半的人,她突然很难往下进行,猛地站起来,不敢再往下看。

“是。”齐放如实回答。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一时间天旋地转,险些站不稳。这时,突然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力道不大,却抓得很牢,她不敢转身,更不敢把那人一脚踢开,她有些怕,怕万一不是他。

直到脚下一声微弱的“公主”传来,她慌忙蹲下,看到地上的人,鼻子一酸。

“是我。”她说。

在矿洞里困了一夜,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大腿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逐渐向全身蔓延,像极了前世最后一刻的记忆。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左胸也开始隐隐作痛,意识一点点涣散,她的脸慢慢变得不真实。

前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触碰到了她,那一刻,是欣慰,是餍足,是可以含笑赴九泉。

如今,他的手脚虚软,抓着她脚踝的手却丝毫不敢松开。

终究是变得贪婪了。

“快来人,将驸马抬回府中。”经历过内心的震颤,她依旧保持着清醒。

府里的人渐渐围了上来,伸手就要抬人,他却撑着一口气,对上她的眼:“公主……可认得我?”

他的目光坚定,她脚踝上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她不明白他为何要执着于这一问,在每个身受重伤、虚弱至极的瞬间。

“你说呢?”她反问道。

踝间的手渐渐卸了力,一点点滑落下来。

回到齐府,齐景之躺在床上,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

在这三个夜里,柴熙筠躺在他的身侧,看着他的侧脸,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有时会忽然想起前世她和沈修远刚成婚的时候。

那时她刚从宫里搬出去,有了自己的府邸,又嫁了如意郎君,心里的安宁大过欣喜。那时她未必有多爱他,却觉得自己终于逃脱了泥淖,做起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

一切变得可控起来,她不用在父皇面前费尽心思,也不用穿自己不喜欢的衣服,更不用压着自己的脾性,只为了时时让他想起母后。

当然,齐景之不是沈修远。可是她对生活的希望,对日子的盼头,已经在上一世燃尽了。

“他们都活着吗?”齐景之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起那些和他一道被埋进矿坑里的人。

柴熙筠点点头。这实在是难得的喜事,那些人大大小小都受了些伤,但好在命都保住了。

他立马松了一口气,又忙不迭地解释起当天的事。

“我答应叫他们事后来取。”他看着柴熙筠,话里有些虚。那些银子不是小数目,他没有和她商量就贸然许诺,着实不太合适。

“银子已经备好了,就等着你醒过来。”说着,柴熙筠指了指床头一个小匣子:“我都换成了银锭子,好叫他们去分。”

“你既然醒了,就叫为首的过来吧,这事,宜早不宜迟。”

齐景之“嗯”了一声,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她轻轻按下。

“好好躺着,越虚弱越好。”

直到见了那日为首的人,他才明白她说的越虚弱越好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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