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46)
作者:风青杞
可这样说下去,陆兰玥便有可能察觉到自己重生之事。
段竹看得很清楚,陆兰玥一开始就对他放心几分,某种程度上,是因为他‘弱’,不存在危险。
若是察觉到自己重生,会远离吗?
于是他摇头。
“无事,以为你想休息会。”
两人对视一眼,看回手中的书。
脑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对方到底想问什么?
如此又照常度过上午,用过午膳后,陆兰玥便要去云中客了。
“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段竹颔首。
“路上当心。”
“自己在家,不要太想我哦~”
陆兰玥扒着门栏,探头眨了眨眼。
她心情很好的时候,就会如此,颇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
跟在段竹旁边的乔瓦第一次听这般直白的话,不由瞪大了眼。
段竹已经适应良好,却还是难免微愣。
眸中也有了笑意。
“好。”
陆兰玥嘴角翘了翘,撑伞迈入院中,出门上了马车往云中客去。
等人离开后,段竹才拿出一封信、以及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乔瓦。
“酉时一刻,送达此处。”
尽管乔瓦已经多次发觉,夫人在与不在的老爷有着差别,但面对这骤然淡漠疏离地语调,还是有被伤到。
院里的人可都很喜欢他呢。
段竹抬眼。
乔瓦心头一颤,连忙接过。
“是。”
他知晓段竹不喜人打扰,将茶水等物品备好,退去了偏屋。
乔瓦虽为奴籍,但奴也分品阶。
按他的身价,去寻常官家待上几年,说不定能当个管事的,在他们那一批中,就他最有天赋,功课最好。
被买下时,乔瓦满怀希望准备大展身手,等看到这院子不免有些失望,等知道家主是谁时,就成了绝望。
虽然放在以前,段家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门第,可现在,并不算是好归处。
乔瓦怀揣着信,心砰砰直跳。
要不要拆开看看,若有违禁之言,他交与官府,说不得能重获自由之身……
等乔瓦按时送信回来,段竹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人去歇息。
等入了夜,段竹才又交与他一物。
乔瓦心中悚然一惊,有种脊背发冷的感觉。
——原先那封信,竟是老爷的试探。
“等齐叔回来,找他提份银。”
乔瓦猝然抬眸,骤然明白了这后面的意思——段竹在提他的位置,从原来的小厮,成为随从。
乔瓦压着激动,恭敬地单膝下跪。
“谢老爷。”
若是自己拆了那封信——
乔瓦不敢细想,庆幸自己做了正确地选择。
乔瓦这次的信送到了裴弘厚手里。
裴弘厚三更半夜地悄悄摸到院门前,伸手去推紧闭的大门。
——身体都前倾准备侧身进了,没推开。
竟然没给我留门?
裴弘厚望着院墙,沉思。
我堂堂裴少卿怎可如贼一般?
耳边重物落地的声音将乔瓦惊醒,他如弹簧般从地上弹起来,睁大困倦的眼,以显自己并未打盹。
“裴大人?这边请。”
裴弘厚不防有人,轻咳一声,快速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才开口。
“既然有人候着,何不留门?”
“老爷这般吩咐的,堂堂裴少卿,怎可走寻常路。”
乔瓦甩说得一点不带犹豫。
裴弘厚拍掉掌心的灰,顿住,哼了一声。
乔瓦不懂,只是腰身更加低了些,做好一个路标的职责。
只是院子就这么大,一眼能瞧见燃着灯的房。
裴弘厚瞟了眼与乔瓦指的完全相反的方向,叹了口气。
这般人也能跟在段竹身边。
乔瓦等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揉眼跟上。
“大人真是好眼力。”
裴弘厚:……
“谁将你选进来的?”
乔瓦才不到十五,正是觉多的年纪,闻言将哈欠憋回去,有点得意。
“夫人。”
“那么多人,就挑中我了呢。”
裴弘厚忆起云中客见到的女子,又瞥见乔瓦偷偷掐掌心试图清醒,疼出一脸龇牙咧嘴……像是陆兰玥会挑的人。
近至屋前,乔瓦贴着门,轻声道。
“老爷,裴大人到了。”
裴弘厚可没等着人通传,直接推门进了屋。
“排场可真——”
一时噤声。
乔瓦疑惑地抬眼,便瞧着方才雄赳赳气昂昂的裴大人,面目震惊,已是红了眼。
“退下吧,今夜不用候着。”
段竹半靠着床头,显然已等候多时。
乔瓦垂首退下,房中便只余二人。
段竹抬手倒了杯茶。
“久别,仲右。”
见人似乎被水泥兜头似地浇筑在原地,段竹不得不再度出声。
“不坐下喝一杯吗?”
裴弘厚不知自己是如何坐下的,又是如何端起地茶杯,只是这水面荡得厉害。
他目光落在段竹被遮盖起来的双腿上,迟迟移不开。
“没残。”
段竹说得很云淡风轻。
裴弘厚嘴唇瘪了瘪,举杯抬袖。
眼泪吧嗒落滚落在杯中,溅起涟漪,被尽数喝了下去。
苦涩的茶由舌入心。
段竹的一声久别,此时才落了耳。
经那日大殿外一别,从隆冬大雪到春和景明,说长也算不得长,可却仿若隔着数年。
那群恣意随心、快意恩仇的少年,终究都葬在了那场大雪里。
今日还能道一声久别。
裴弘厚屏息数次,方才平了心绪。
“怎么,叫我来做什么,不是说从此与我不相识吗?”
他这是还记着最初,段竹将所有人拒之门外一事呢。
那时裴弘厚连着几日夜间悄悄出门,不仅段竹面没见到,后面还被老爹逮住,足足关了他一周。
段竹往后靠着软垫,笑得有些无奈,对着人微抬茶杯。
“是怀朗之过,裴少卿大人有大量。”
他身着寝衣,往后一靠地动作扯得领口松散,露出过分突出的锁骨,清瘦的手臂在广袖下更显贫瘠。
曾经目光灼灼的桃花眼,如今像装进了一汪看不见底的水潭,满是沉寂。
裴弘厚没见过、也没想过会见到段竹这模样。
“我可不敢当。”
裴弘厚心中酸涩,嘴里不忘阴阳怪气。
与人对峙两秒,脸上露出笑容,嘴角却又是像下的。
裴弘厚抬袖仓促地擦去滚落的泪,正了神色,与段竹讲如今局势。
这一开始,直到打更声响,屋里才停了声。
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太子定了吗?”
段竹眸色深沉,打破这沉默。
“尚未。”
裴弘厚嘴唇开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不知道段竹从何知道宫中变化,但两人信息一交换,推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可能。
——苍家,竟谋划着让这江山易主!
乔瓦是被吓醒的。
梦里地骂声与耳边怒吼重合,他睁开眼,听见茶杯碎裂地声音。
他还未完全醒过来,已经下意识从偏间往段竹那边走。
——担心老爷行动不便,弄碎茶杯,磕磕碰碰伤了可不好。
进了屋,才发现那位裴大人还未走。
此刻面红耳赤地站在塌前,感觉想冲上去揍段竹一顿。
乔瓦立即上前两步挡在人面前,笑呵呵道。
“大人喝茶。”
他提起茶壶,却尴尬停住——空荡荡的,显然已倒不出一杯完整的茶来。
等乔瓦拿起茶壶出了屋,裴弘厚深呼吸数次,方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最初他生气于段竹一阕不振,将写下的那些抱负全委托于自己。可现在如他所愿,段竹要去争一争,他也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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