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深严苦笑一声，想劝吧，实在是没有立场，当即就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告辞。

从这天开始，张司九就在家里彻底养胎了。

听说她动了胎气，别说曹皇后派人过来慰问，就是其他不少被张司九救过命的官宦人家，都派人前来探病。

当然，那是一个也不见的。对外只说张司九已经只能躺着养胎，不能劳动了。

曹皇后的人回去一说情况，曹皇后当时就叹了一口气：“这些人也真是，天大的事情，就非要在这时候说？已经忍了这么久，多忍几个月又如何？若真出点什么事儿，倒是我们的罪孽。”

她这一口气叹得一波三折。

直叹得官家在屋里连连踱步，心中愧疚焦急。

最后，官家也重重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怎么这样经不住事——”

曹皇后不赞同：“官家有所不知，我虽没有生产过，可听旁人说，女子怀孕，最是辛苦。周身精血也都要供养给孩子，自己难免比平日虚弱。要不，怎么都说这个时候大意不得，需得精细呢？”

官家当然不懂生孩子。

但他却想到了自己那两个莫名其妙就没了的孩子。

其中曹皇后的，更是……

是了，怀孕的女子，就是脆弱些。

官家更愧疚了。

一想到杨元鼎也是这般年纪了，成婚这么多年才有了这第一个孩子……他就更愧疚了。

在这种愧疚当中，官家迫切地想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杨元鼎和张司九。

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合适的。

这就很无奈。

而另外一头，张司九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心。

首先是听说了外头传闻的杨家众人，都吓了一跳：出这么大事情，怎么杨三郎也没有叫人通知我们一声？

其次是徐氏和张小山，以及小松小柏，以及招银。

他们是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往张司九家里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慢慢走吗？

杨家众人和张家众人，还只是头一部份。

其他人也在陆续赶到的路上。

杨家这边，只有周氏被批准进去，其他人都被杨元鼎拦回去了。

而张家这边，也只有一个二婶。

一群人看着杨元鼎那严肃的样子，一时之间都有点儿紧张担忧：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样严重？连一向嬉皮笑脸的杨元鼎都变成了这样——

然后，周氏和徐氏两人进去，就看见张司九正看着小南瓜踢毽子呢，一边看，还一边帮着数，气色不仅红润，还声音洪亮，一点不像个虚弱要保胎的。

更甚至，小南瓜踢飞了毽子，正好就在张司九脚边，张司九顺势起身一个抬脚——毽子被稳稳当当踢回去了。

小南瓜接着踢。

周氏和徐氏却呆在原地。

刚才张司九踢的那一脚，踢的不是毽子，而是她们的魂。

第883章 你站住

张司九已经看到了周氏和徐氏。

于是热情挥挥手：“娘，二婶，你们来了啊——”

“别动！”两个亲家母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生怕张司九站起来蹦两下跑过来。

张司九站在原地迷惑：？？？我干什么了？

不过，让她别动，她不动就是了。

张司九稳稳当当坐在原地，笑容不减：“娘，二婶，快过来坐。”

周氏和杨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怒气——嗯，很好，达成一致。

两人走过去，先都把张司九上下一顿打量，确定张司九的确不像是外头传闻那样出了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氏看了一眼徐氏：嗯，这种事情，亲家母开口我就不开口了。亲家母说更合适。

徐氏也明白周氏的意思，给了周氏一个眼神：放心，亲家母，你不好开口，剩下的都让我来说！

然后，徐氏张口就是一句：“九娘，你知错没有！”

张司九：？？？

但她这个人吧，一向是个诚恳的人，当即毫不犹豫承认错误：“我知道错了。”

那诚恳的样子，让人丝毫不能够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但熟悉张司九的徐氏，一看就知道张司九这是在糊弄自己，顿时更起火，一个没忍耐住就炸了：“你知道不知道给我们吓得多利害？我这一路跑过来，连喘口气都不敢！吓得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怀着孕？你还敢给我踢毽子！你看我要不把你脑袋拧下来踢一踢？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徐氏甚至举起了巴掌，想给张司九屁股上来两下——这是小松小柏小南瓜才有的特权。但谁知道，张司九平时乖乖巧巧，一声不吭就敢玩个大的？！

她是真气着了。

张司九那是有恃无恐的。

当即直接把肚子一挺，还伸手拍了拍：“二婶，母债子偿，你揍他！”

徐氏愣是被气笑了。

被张司九肆无忌惮满脸都是笑的样子给气笑了。

周氏本来还真怕徐氏一时气上头给张司九两下，这下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自己不用担心了，转头就帮着徐氏一起数落：“不是我说你，九娘，这次你可真是吓到我们了。”

张司九也知道自己是给人吓到了，当即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是我想吓唬人，就是这个消息传出去，怕被别人看出来，只好劳烦二婶和娘了。做个戏给外人看。”

徐氏一屁股坐在石墩上：“算了，你没事就行了。真是吓得我——”

周氏又何尝不是？她也舒了一口气，也坐下来：“你两个嫂嫂也是吓得不得了，都在外头等着呢。”

小南瓜已经端着点心过来了：“二婶，伯母，快吃点心。”

小女娃刚运动完，脸上红扑扑的，汗涔涔地，长得还好看，顿时让两个长辈的心情好了不少。再看张司九的肚子，也就彻底消了气：自家的孩子，生气差不多就行了，还真能一直生气啊？

不过，两人肯定还是要问问清楚的。

再三确认张司九肚子没事，人也没事，甚至不郁闷不生气之后，两个长辈总算是多了一丝笑容。

两人也没久呆，说了会儿话就走了——外头还有人等着呢。总不好让他们一直着急。

当然，出去的时候，两亲家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收敛了笑容，掏出了演技——这都这么严重了，她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平平淡淡出去！高低得做出点什么表情来，不然让外人看出端倪怎么办？

不得不说，人老成……戏精，两人的演技，无懈可击。

反正张小山他们也好，李氏她们也好，一看她们这表情，心里都涌出两个大字：完了！

至于上了马车之后，那当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反正，张家也好，杨家也好，再下车时候，那就都是一副悲痛的样子。

第二波赶来的，是医院众人。

齐敬是代表。

他还不确定，非要摸摸脉。

结果摸完了，整个人都有点儿怀疑人生的样子。

看他那正直的样子，张司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觉得你得改改。你怕不是这个时候还想着病人吧？”

齐敬有点儿不好意思。

看来是被张司九说中了。

张司九又叹了一口气：“我问你，你觉得，我应该回家带孩子吗？你觉得，女子不适合学医吗？”

这件事情，齐敬倒是很坚决也很坚定地摇头：“女子学医，没什么不好。将来我若有女儿，只要她肯学，我也会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至于九娘你，如果你真在家带孩子，相夫教子，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张司九脸上就露出笑来：“所以你虽然太过正直，我还是很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足够明辨是非。但是齐敬，这个时候，不是是非的事情。用是非，说服不了他们。”

“而且我只不接待官员女眷，以及除非紧急到威胁生命安全，否则不接急诊手术，以及关闭了我自己的门诊，你说，影响大吗？伤害到普通病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