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一把刀(64)

作者:顾婉音


徐氏被问得微微噎了一下:“倒也不是这么说。但是这种家事,咱们外人哪好说什么?劝一劝,说几句公道话可以,可真闹上了公堂,那又不一样。以后你让招银怎么见人?你又怎么见人?”

她叹道:“有道是,肉烂在自家锅里,打断了手也要藏在袖子里。这事情闹开了,以后招银在家没法呆了。就是你,别人也只觉得你多管闲事。”

张司九沉默了。

她不太理解这种态度。

徐氏就让张司九好好想想,自己去热稀饭。

杨元鼎就是在这种沉默氛围中来的。

他是过来给张司九送葡萄的。

有人给杨县令送了一大筐葡萄,他尝了觉得不错,就提了两串,兴匆匆的送来了。

结果,就赶上了这个气氛。

他一进门,就立刻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太对,当即就把那些欢脱全部咽下去,小心翼翼问张司九:“司九,怎么了?”

张司九看杨元鼎那样小心的样子,反而被逗得心里的郁闷一下散了不少。

她心平气和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然后问杨元鼎:“你觉得,这件事情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张司九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有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旁边的人都觉得是你错了,那么多半这件事情再正确也没有好结果。

她要的不是对错,而是招银以后能过得好。为的是招银不委屈。

杨元鼎被问住了那么一瞬间,随后就松了一口气:“就为了这个事儿啊?吓我一跳!”

他在张司九旁边坐下来,把手里的葡萄塞进张司九怀里去:“你尝尝,这个葡萄又大又甜!还好香!”

张司九低头看,那葡萄还真是好大一颗颗的,而且颜色紫黑,一看就熟透了。就算不吃进嘴巴里,也仿佛能感受到那种甘甜和水分充足的口感。

杨元鼎说起了自己的看法:“这件事情的确算是家事。可招银被打成那样,也的确是委屈。不过,我看了看宋律,感觉这个事情闹到了衙门去也没用。爹娘打孩子,只要不打残了,打死了,根本不用负责的。而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张司九沉默无言。

她当然听过。

所以才觉得更加无力。

杨元鼎又“嘿嘿”笑了一声:“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没人管的。偷窃不是小事情,虽然是家里发生的,但是偷窃可以报官的。咱们可以直接去忽悠招银娘啊!她要是不肯报官,那咱们就去里正。毕竟,这个事情,肯定是要查清楚的。二两银子,可不是小钱!万一是流窜作案呢!”

他一脸正义:“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这个事情必须严查!”

第79章 醉翁之意

张司九真是万万没想到,杨元鼎竟然能说出这么骨骼清奇,但有神奇疗效的话来。

猛然一听,好像是歪理,但是一仔细琢磨吧……好像还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二两银子,那可是不老少钱了!四间大猪圈呢!

张司九目瞪口呆心服口服之余,默默地给自己的老乡竖起了大拇指。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仅肤浅了,还格局小了。

所以张司九由衷的夸赞一句:“我觉得你将来肯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这样的脑子,干不出点什么事业,都对不起老天爷。

杨元鼎喜气洋洋的假装谦逊:“哪里哪里,主要是靠大家衬托,靠大家衬托。”

张司九:……活到今天没被打死也是你的本事。

果然穿越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她呼出一口气,拉着杨元鼎去找了徐氏。

徐氏还在忧心忡忡呢——张司九的脾气有多倔,她是清楚的。就怕她钻了牛角尖,然后一门心思非要干这件事情。

结果,张司九张口就来了句:“二婶我觉得你说得对。大家都是邻居,我们不能挑起矛盾。反而,我们要主动替别人想着,然后化解别人的家庭矛盾才对。”

这一瞬间,徐氏张着口,提着勺子,一时之间只有满心的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

良久,她缓过神来,艰难咽了一口唾沫,还是再确定一遍:“不去找杨县令了?”

“不找了。”张司九怪不好意思:瞧给二婶吓得!

徐氏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觉得不太对劲:“那招银的事情,你不管啦?”

张司九毫不犹豫:“当然还是要管的。毕竟,招银被冤枉成这样了。”

徐氏刚落下去的心,就又提起来:“那你——”

“不过,咱们不能这样管。刚才元鼎说得对,招银被冤枉是小事,被打也是家事。事情根源没有出在这里,而是在于那个偷钱的小偷身上。”张司九神色肃穆:“二婶,那个小偷能偷招银家的钱,也能偷别人家的钱。咱们家刚修了猪圈,说不定也被眼红呢。这件事情,可得好好跟大家伙说说!”

杨元鼎也连连点头:“是啊,这眼看着大家就要收粮食了,到时候都得出去秋收,万一那小偷趁机偷东西怎么办?我爹说了,这种人,一般都是惯犯!”

徐氏不知不觉就被两个人绕进去,根本顾不上想招银的事情,而是开始心惊肉跳:是啊,这万一真出了小偷怎么办!

不过,徐氏毕竟也不是真的就傻乎乎到被两人牵着鼻子走了,最初的心悸过去后,她就反应过来:“不对啊,万一偷钱的是招银爹怎么办?”

虽然不好把招银家的那些糟烂事情跟小孩子讲,但是根据徐氏多年冷眼看着,那招银娘的钱,多半就是招银爹给拿走了。

招银那个爹刘长进,可从来不是什么上进的,又奸又懒,还又穷又馋!

而且,以前招银家也没少发生这样事情。

对于徐氏的猜测,杨元鼎却更加义正言辞了:“婶子,这可是您的不对了,您又没证据,也没看见,可不能瞎猜!到底谁是小偷,咱们得讲证据!而且,要我说,人家两口子拿钱,肯定是没必要偷的!再说了,这种事情,真是招银爹,那就没事了,可万一不是呢?”

他脸上挂了明晃晃的担忧:“再来一次,谁家能承受得起损失?”

的确是谁也承受不起。

二两银子,放在谁家,都不是个小数目。

徐氏迟疑了。

张司九冲着徐氏挤眼睛:“二婶,不找出小偷,招银可就真被委屈啦!”

徐氏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要找小偷,这是换个说法给招银出头呢!

她有些无奈又好笑:“绕这么大一圈!就不能明说!”

“二婶,咱们可不是为了闹矛盾。咱们是为了大家好。”张司九微笑:“这样,大家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吧?”

徐氏这才觉出这个方法的好,当即连连点头:“这倒是,这个法子好。”

张司九和杨元鼎对视一眼,也笑了。

不过,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行,向婆就回来了。

向婆气得够呛:“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娘!一口咬定钱就是招银偷的!说招银记恨上她了。就因为过年没给招银做棉裤棉衣,招银想要新背篓也没给。她竟然还说得出,招银既然敢偷钱,那就不是她女儿,只当招银是生下来就按尿桶里了!反正她不管!”

这下别说向婆,徐氏也气得够呛。

张司九还好——从招银娘的态度上来看,早就该猜到,招银娘是不会管招银的。更不要说招银现在生病了,要花钱,不能给家里干活了。

杨元鼎还没听过这样的言论,多少有点惊住了:这世上,竟然还真有这么不负责任,不爱孩子的父母?

从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委实是有点儿让人吃惊。

不过,生气归生气,招银怎么安置,的确是个问题。

徐氏和向婆都知道,她们这样,是有点算多管闲事了。估计继续管下去,搞不好招银娘要倒打一耙。

于是,徐氏当机立断,直接把刚才张司九那套说辞搬了出来:“按理说招银这个事情是刘家家事,不归咱们管。咱们也管不着。但村里出了小偷,不是小事。招银的钱哪里来的,我是知道的。这个钱肯定不是招银偷的。所以,咱们还是得找到小偷。不然,万一回头偷到了我们头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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