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泪随着嘴唇的颤动扑簌簌地滑落，任谁也无法在这样的画面前硬下心肠。

周云拦住夏丹砂的肩膀，拍了拍，声音努力放柔，“当初我就说过了啊，可是你偏偏喜欢他……再说了，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对这些事没有概念罢了。这不是你说的吗？为什么突然就受不了了？”

哎？原主还说过这么智障的话吗？

夏丹砂嘴角一抽，却是埋进少女颈窝，含着哭音道：“如果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喜欢的话，那他对我的喜欢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周云住了口，发出一声叹息，“那你想怎么办？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谈？”

助攻你好。

夏丹砂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然后无声点头。

“我想知道，啊羽是真地喜欢我，还是只是出于责任或者说心软……如果他不是真地喜欢我，只喜欢我的话，我愿意放手，让他去找他愿意真心喜欢的人。”

不是很好吗？新一代圣母白莲花，不是很好吗？

这样的话，即使是孔羽那种茫然纯真得叫人不知说什么好的姿态，也没有办法说出什么辩解的话了吧。

夏丹砂还真没把这事放在心里，有空和孔羽扯皮还不如赶紧把高中知识抓起来，不说争个第一好歹也不要变成倒数，那就丢脸了。

在其位则谋其事，这么简单的道理夏丹砂还是知道的。

不过在周云以及其他夏丹砂的室友眼里，夏丹砂这就是化痛苦为动力，开始情场失意学海得意了。

被动听到小女生心事的石斯鉴皱了皱眉，漆黑的眸子微微移动，视线最后定格在坐在侧前方的夏丹砂身上。

这个笨蛋。

石斯鉴咬着牙恨恨地骂了一句，又不解气，来来回回翻着花样地在心里骂着，最后还是反应过来被骂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骂了，然后才闷闷地停住这一近乎自虐的行为。

课间休息的时候，夏丹砂本来想去找孔羽约好“好好谈谈”的时间地点，结果刚站起身，肩上就多了一只手。

夏丹砂回眸，入眼是一张沉郁的脸。

嗯……夏丹砂在原主的记忆里翻翻找找，最后勉强找出几个为数不多的场景是关于这个人的。

石斯鉴见夏丹砂一看见他就走神，眼中郁色更重，“啧”了一声，石斯鉴抬了抬下巴，“出去。”说吧，石斯鉴率先走了出去。

夏丹砂想皱眉又忍住，最后还是跟着石斯鉴走了出去。

这个男的，曾向原主告白，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不过说起来，这个男的，石斯鉴，好像就是气运之子？

噫~真是有趣的关系。

走到走廊尽头，石斯鉴转身，看见夏丹砂还是那么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嫌弃地撇了撇嘴，“你和孔羽，怎么回事？”

夏丹砂抬头看了石斯鉴一眼，鉴于身高差距，夏丹砂不是很想直视石斯鉴的眼睛，即使这会让她看起来不太礼貌。

“这和你没关系。”夏丹砂的声音细小又含糊，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清楚，但石斯鉴听清楚了。

石斯鉴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又是这种表情。

石斯鉴咬着牙，恨恨地瞪着夏丹砂。

又是这种表情，这种软弱的，仿佛谁都可以来伤害她的表情。

活该！

石斯鉴紧盯着夏丹砂，在她颤动的睫毛下又恨恨地在心里骂了句活该。

夏丹砂不知道石斯鉴的心理活动，只觉无聊，刚抬头想要说再见，就听石斯鉴冷声道：“我说什么来着，你会后悔的。”

哦？夏丹砂高高地挑起了眉，“你突然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表达一下对我识人不清的鄙夷吗？”

石斯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被浓浓的嘲讽掩盖了下去，“你也知道你是识人不清！”

夏丹砂一再地提醒自己不要过早地崩人设，声音放软再放软，眼神也平静无波，只是说出的话格外尖锐。

“石斯鉴，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还要多管闲事？”

夏丹砂满意地看到石斯鉴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身体微微后仰，肌肉紧绷瞳孔缩小。

夏丹砂忍着笑，淡淡想，比起叫人看不清楚的孔羽，还是石斯鉴这种反应可以预测的逗起来更好玩一点。

虽然说也少了些成就感就是了。

“夏丹砂。”石斯鉴面色铁青，从牙缝中挤出夏丹砂的名字。

夏丹砂耸耸肩，面上闪过一丝恐惧，“石斯鉴，你现在好可怕，我先回教室了……”夏丹砂以落荒而逃地姿态快步走回了教室。

坐回座位上，夏丹砂低着头，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石斯鉴自然已经不喜欢她，做出这种举动与其说是出于关心倒不如说是出于求不得的心态。

不……即使是当初……夏丹砂也不确定石斯鉴到底是不是真地喜欢原主。

话说……这个世界怎么全是这种看不懂的人？

唇边笑意渐消，夏丹砂慢慢皱起眉，手指在课桌上无频率地敲打着。

说句难听话，夏丹砂连原主到底是不是真地喜欢孔羽都不清楚。

对于“感情”这种事，夏丹砂可是当作一种“知识”去学习的。

既然是知识，就有掌握和没掌握之分。

穿梭了这么多的世界，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类，夏丹砂能够说一句她已经掌握了这种知识。或许不精通不全知，但到底是掌握了。

有很多人类一辈子都没有掌握这种知识，他们活得浑浑噩噩，连精神世界和感情世界也一片空虚，浪费了天赐的才能。

夏丹砂没有这种才能，但是经过努力，她得到了这种才能，并且在未来，在缚魔的赐予下，她还将完完全全地拥有这种才能。

正因为对这种知识的重视，所以对于来到这个世界后矛盾又无解的一切，夏丹砂是秉着一种攻克难题的心态去对待的。

也就是说，虽然她在孔羽面前自认为表现得天衣无缝，可是她那种好似真的是在研究什么学术问题一样的态度还是明显地被孔羽看到了眼里。

“丹砂，你不喜欢我了吗？”

在一通没有任何营养说出来只会是水字数的对话过后，孔羽忧伤地看着夏丹砂，语气艰涩地问出这个问题。

夏丹砂先是下意识地歪了歪头，然后反应过来，赶紧眨眨眼恢复人设，揣摩着孔羽的心理。

还没揣摩出什么结果，孔羽又接着说道：“和我在一起，已经是一种折磨了吗？”

天哪噜这浓浓的自我厌弃。

夏丹砂好悬才忍住条件反射性地否认，然后保持着平静的面容盯着孔羽，想听他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

孔羽的眼神渐渐变得忧伤，忧伤却又坦然，好似他能够接受这个结果。

“在印度神话里，有一个神全知全能。”

一言不合开始讲故事是什么鬼？

夏丹砂强撑着没有打断孔羽的抒情。

“但是那个全知全能的神却不能救下他的妻子的性命，甚至无法阻止他妻子自寻死路的举动，因为这是命运。”

自寻死路？喵喵喵？

“丹砂，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

“所以，”夏丹砂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保持着平静，然而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崩溃，“这和湿婆的故事有什么关系？”

孔羽勾了勾唇，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夏丹砂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良久的沉默。

“丹砂，原来你是真地不喜欢我了啊。”仿佛叹息般的话语。

夏丹砂愣住了。

这时候孔羽反而笑了，在夏丹砂迷茫震惊的表情下，孔羽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动听，连忧伤也是优美的。

孔羽微微前倾了身体，握住夏丹砂置于膝上的手，双目对视，夏丹砂目光闪烁。

夏丹砂看到孔羽眼中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