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小满(重生)(4)

作者:方三远


像是觉得还不够,陆锋还加了一句:“你爱吃不吃。”

陆小满是陆元的小名,她的大小名,都是她名震天下的才女母亲,许静姝给取的。

元,始也。是希望她一生如初,都像在父母的爱护下健康快乐的长大。

小满,则取自《周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是希望她一生刚刚好,不会物极必反,也不会盛极必衰。

人生只要“小满”,就足矣。

听到了许久未曾听到的叫法,陆元眼眶微微泛红。

她回忆着小时候父亲给她解释名字的含义时,发现她的母亲真的很有先见之明。

上辈子她不可谓不顺利,当个太后跟白捡似的。或许就是因为太顺利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在她盛极一时后,就让她衰败下来。

果然,娘亲说得对,人生只要“小满”,就够了。

陆锋余光瞥见陆元微红的眼眶,心里直犯嘀咕:“这脸皮现在怎么这么薄了,我也说什么啊,怎么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他琢磨着,要不要先给她个台阶下,万一一会儿要是真哭了,他可没有哄女儿的经验。

只是不等他发挥,陆元就起身,不伦不类地行了礼,丢下一句:“爹爹慢用,女儿吃好了。”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身后,陆锋瞪了她一眼,同时暗自庆幸,这才是陆小满。

一旁的管家福伯忍着笑意,等望不见陆元的身影,才上前问陆锋:“王爷,要不要给郡主准备点她爱吃的,送去幽兰苑?”

“别管她,那丫头亏待了谁,都不会亏待她自己。这会儿她的小厨房,估计早就给她备好了吃的。”

陆锋拿起筷子,继续吃他的饭,暗骂一句:“鬼丫头,心眼子全耍到她爹身上了。”

看着这对父女俩十几年如一日的相处方式,福伯低头,藏着他克制不住飞扬的嘴角,应声道:“是,王爷。”

“对了,”陆锋吩咐,“你去和府卫说一说,要是看到陆小满做贼似的跑出府,就当没看见。另外,再安排几个身手好的,跟着她。只要没什么事,就不要被她发现。”

福伯一怔,回了声“是”,刚要出去,脚步一顿,看了陆锋一眼,欲言又止。

见状,陆锋问道:“还有什么事儿?”

“王爷,”福伯做了个揖,“郡主的身体?”

“这个啊。”陆锋笑了笑,眉目舒展,透着轻松又满足的喜悦,“回来前,大夫跟我说,陆小满的身体虽然还是比常人弱一些,不过只要好好照看,问题不大。”

福伯也喜笑颜开:“恭喜王爷和郡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以后定都是好日子。”

陆锋轻咳几声,收敛住笑意。可越是想收住,就越是收不住,还越想越高兴。最后笑意汹涌,一下子涌到嘴边,让他扑哧笑了出来。

“既然大夫都这么说了,她要想出去玩,就让她出去,左右多小心点就是了。”

听到这儿,福伯好奇道:“那王爷怎么不告诉郡主这个好消息,刚才也不直接答应郡主?”

“不告诉她,不答应她,她都这么无法无天。”陆锋哼了一声,“要是答应了,她不得上天。这陆小满,一天天的,跟个孙猴子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个如来佛,压一压她的气焰。”

福伯好笑地摇摇头,领了命,就出去安排了。

这对父女的官司,还是让他们自个处理比较好。

夜幕渐深,圆似银盘的月亮慢慢爬上柳梢头。月光下,镇北王府的花灯逐一亮起,一时之间,恍若白昼。

福伯就着灯光,来到书房,向陆锋禀告:“王爷,郡主出去了,人也安排好了。”

陆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就继续看着他手里的书,只是许久,都没有翻开下一页。

“你说,陆小满会不会去猜灯谜?”陆锋放下书,伸手捂着下巴,想着这个可能,心里愁得不行,“就陆小满那只能看懂话本的水平,去猜灯谜,不是丢人现眼吗?”

“那要不要,”福伯试探着说,“再安排个人,暗中助郡主?”

陆锋摇摇头,否决了这个办法:“还是算了,就让她去丢这个人。等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回来可能就知道好好读书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当年静姝可是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陆小满除了能认识字,怎么没得静姝半点精髓。还总跟个皮猴似的,就差上房揭瓦了。”

“那倒也不是,”福伯笑了笑,“至少郡主长得像王妃。”

陆锋拿起书,冷哼一声:“也就这么个优点了。”

不知道被亲爹编排了一番的陆元,此刻已经顺利地逃出了王府,带着春桃和夏荔,在热闹的灯会上转悠。

兰都的灯会,从集市的头,一路布置到尾。

长长的街道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风一吹,花灯随风微微摇摆,从远处看,就像发着光的河流,随风泛起了波澜。身处其中,如坠漫天星河。

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商贩,有卖首饰的,有卖小吃的,一路走下去,几乎不重样。

来到街道正中的广场,面积宽了,还有玩杂耍的,踩高跷、转盘子等,应有尽有。不时传出一声“好”的喝彩,随之还有如雷般的掌声。

陆元混迹在人群中,哪儿人多,就往哪儿凑。

上辈子她活到二十八岁,几乎没有出过门。前十八年,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不想身边的人担心。后十年无奈进了皇宫,是没有办法出来。

如今重活一次,想着左右都会死,况且上辈子她已经足够小心了,最后还是英年早逝。既然结局已定,那就趁着有限的时间,多快活一点。

只是这快活得有点过了头。

陆元就像刚放出的小鸟,对什么都好奇。东看看西瞧瞧,一个不留神,人就跑不见了。

春桃和夏荔只好全程死死地盯着她,整个灯会她们就看了个囫囵,连花灯是些什么形状,都只是晃了一眼。

直到陆元瞧见猜灯谜的架子上头,挂着一盏兔子花灯,活灵活现,仿佛真兔子一下蹦到了她的面前,她才停下脚步。

随行的人看到她总算是消停了些,连忙跑上前去,气喘吁吁道:“我的姑娘,这儿的人这么多,您慢一点成不,别碰到磕到了。灯会又不会跑的,今年看不完,不是还有明年吗?”

由于出门在外,春桃不好暴露陆元的身份,只好称呼她为“姑娘”。

陆元敷衍地点点头,指着兔子花灯说:“春桃,夏荔,你们瞧,那个花灯像不像真的兔子?”

她们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望去,发觉还真像活的兔子。

“你们说,我把那盏花灯赢下来,送给爹爹怎么样?”陆元家里,要说谁和兔子有关,就只有她的母亲了。

陆元属虎,陆锋属猴,许静姝属兔。

这些事情春桃和夏荔都知道,一看陆元想要那盏花灯,就明白她的想法。

尽管王妃亡故十年之久,可是在她们的郡主心中,一直都思念着母亲。

郡主看似总是和王爷不对付,其实要说这世上谁最关心王爷,也就只有郡主了。当年王妃刚去世不久,王爷就受了一身伤,抬回王府时,一直昏迷不醒。

年仅五岁的小郡主,就这样待在王爷的房间里,怎么哄也不肯离开。而且面对这样的情况,连福伯都没忍住,背着擦了几次眼泪,可小郡主却一次也没哭过。

她就安静地待在房间里,需要人手,就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等到了晚上,她就趴在王爷的枕边,蜷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平时一个人睡时,都能跟大闹天空似的,从这头蹿到那头。那次却能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睡到天亮。

或许是郡主孝心感天,不久后王爷终于苏醒了。连日里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郡主,那天早上,终于哭了出来。像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嚎啕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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