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奖励他!(63)
作者:山有影
“刹车呢?”江淮雪闭上眼,沙哑问道。
“刹车失灵了。”
闻祁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次,低着头,不去看脊背弯下去的江淮雪:“明园路那边还发现了另一波人,我们抓了一个,原本是准备绑走季先生的。”
“所以撞他的,让刹车失灵的,是两批不同的人。”江淮雪头痛欲裂,喘着粗气,仍旧要强撑精神问询,“甚至还有第三批人盯着他。”
闻祁没有应声,但他已经知道答案。
“他什么错都没有。”江淮雪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倒吊了起来,强烈反胃感让他痛不欲生。
他看不清前面的景象。
季唯洲何其无辜。
“这几批人是谁,都查清楚了吗?”江淮雪像是一个破风箱,破败不堪。闻祁谨慎地打量四周,将平板递给了江淮雪。
江淮雪捏紧平板,紧紧盯着那一串的姓名,强忍下心头的暴戾,才没有将手里的东西砸出去。
闻祁安静站在他的身后,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死寂。他接通电话,低声回复对方后,挂断电话对江淮雪说道:“江总,消防的人到了,只有一辆损毁的车,季先生……不在里面。”
咚。
平板坠落在地,江淮雪的声音近乎于零。闻祁猛地冲上前,将栽倒的江淮雪扶了起来。
强撑的心终于在那一刻回落,喜悦如同滔天大浪铺天盖地降下,扑了他满头。江淮雪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他在家中的床上。闻祁没敢把他送医院,最后还是叫了家庭医生。
“江总。”闻祁坐在他的床边,神色紧张。
他的状态看着也不太好,满脸都是疲惫,江淮雪脸色灰白,比他更难看。
“没有找到他?”睁开眼后,他嘶哑开口。闻祁点点头:“事情被压下去了,车里是空的。”
那就好。
江淮雪盯着天花板,彻底松了口气。
那就好。
不是死亡,那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
他只希望季唯洲活着,在不在他身边,都已经不重要了。
“扶我起来。”江淮雪朝床边勾了勾手指。他全身脱力,又急火攻心,现在根本起不来,只能依靠外力。
闻祁扶起他,担忧地喊了一声:“江总。”
“送我去江家。”江淮雪靠在床头,看向闻祁,话里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他的精神在此刻变得格外亢奋。
“既然那么想要那六十亿,我就让他们血本无归,还要让他们彻底被江家套牢。”江淮雪脸色阴沉,深黑的眼瞳却格外明亮。
这艘船该沉了。
“江总,我们忍了那么多年,真的要全部砸进去吗?”闻祁大学毕业就为这位上司工作,知道他偏执独.裁,下达的命令从来不允许违背。
但他仍旧想从江淮雪口中听到不需要的答案。
什么都没有,江淮雪抬了抬手,那是明确的不必。
闻祁只能扶起他,送他去江家。
车内流淌的气氛透着古怪与压抑,却又藏着兴奋。江淮雪坐在后座,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
像是要去参加某人的葬礼。
到达江家时已至深夜,闻祁将江淮雪从车内扶下,新上任的管家不敢为这位大少爷立规矩,再也没人敢让他亲自爬台阶,带着他走了另一条更为平坦的路。
一路只剩轮椅滑动的声音,偶有两声鸟鸣,格外冷清。
江添明已经在祠堂等他了。
江淮雪坐在轮椅上,见到了下跪的江淮柏和背对着他,上香的江添明。
“淮雪来了。”苍老的声音在祠堂内响起,江淮雪咳了两声,没有兴趣和他周旋。
他开门见山,低声道:“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江添明没有说话,大抵是觉得季唯洲这个话题并不重要。
这场围剿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所有人都在装聋作哑。
因为江淮雪需要一个教训,穷途末路的人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这个渠道在江淮雪的身上。
季唯洲只是一个替罪羊而已。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江淮雪的轮椅吱呀作响,用轻而又轻的语气对他们说道:“但你们总是忽略一件事。”
江添明缓缓转过身,苍老衰颓的眼眸抬起看向他,眼神疲惫而又森*晚*整*理惊疑。
“我也是个穷途末路的人。”江淮雪轻声道。
他一无所有,他也需要发泄的渠道。
江添明既然想用他这把刀,就得有承担这柄刀反噬的准备,江添明睁大眼,呼吸急促:“你……你……”
“您这样的表情还真是令人惊讶。”江淮雪眼眶通红,嘴角却是上扬的,烛台掉落,六岁那年的冲天火光倒映在他眼底,随着眼泪滑落,像是两行鲜血。
江淮柏跪了太久,去搀扶江添明时,摔了两跤才抓住了轮椅扶手:“爷爷!”
江添明已经说不出话了,两颗眼珠像是要跳出眼眶,江淮雪低笑道:“我只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他们想把火发泄在我身上,怎么可能呢?”
“其实那两块地都要开发,只是我没想到您会动手把那几个人杀了。”
江淮柏在祠堂跪了两天,在这一刻才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他的嗓音嘶哑:“江淮雪,你别忘了,那块地有你的一份,你想脱身怎么可能?”
“那又如何?”江淮雪恶劣道,“我本来没想做这么大的赌局,可我的筹码都让你们掀了,那我为什么不全部抛掉?”
他一无所有,还能惧怕什么呢?
江添明枯败地倒在轮椅上,江淮雪看着祠堂内的滔天火光,退出了祠堂。
闻祁站在他身后,平静问道:“江总,值得吗?”
“这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江淮雪咳了两声,掩去掌心的血,“把他气死了,不是很好吗?”
他看向隐匿在夜色中的老宅,喃喃道:“烧干净了,才能有新的东西。”
江淮雪的一把火,烧得江家一团糟。
先是当家人江添明惊厥过度,当夜便抢救无效宣布死亡,遗嘱一片混乱,股价动荡。继承人们从各地连夜赶回,还未争出一二,外界的豺狼便涌了上来,急于分食江家。
这艘航行的大船终于遇到了风雨飘摇之夜。
葬礼那天,公安和纪检监察敲响了江家的大门。
江淮雪在这一日,去了他母亲的墓前。
也是在这一天,他听见了一道冰冷的机械音。
“时空紊乱,任务对象投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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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放,什么投放???”季唯洲猛地站起身,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徐晓生等人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疑不定。
621保持了沉默,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季唯洲一拳砸在桌子上,焦躁地不行。
他这会儿的耐性与好脾气做出的最优解,是砸桌子。
仿佛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点。徐晓生几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吓得就要拿出手机给元相如打电话,好在季唯洲是无头苍蝇转了一圈后,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不吭声了。
他满脸消沉,也没人敢和他搭话了。
621那一声冰冷的机械音,仿佛只是和他开个玩笑,压根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他一个人失落,整个宿舍的气氛都沉寂下来,第二日又是早八,草草洗漱后,全都上床了,灯也熄得早。
季唯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他平日里头一沾枕头就睡,这会儿脑袋已经有困意,但眼睛死活闭不上,只能睁眼看床帘。
快到后半夜,他才模模糊糊闭上眼睛睡着。
睡也睡得不安稳,意识朦朦胧胧的时候,总感觉有东西在挤他。
陈鹤祺的闹钟在这个时候猛地一响,震醒了307的早晨,季唯洲一晚上就没怎么睡,睁开眼时头痛欲裂,还没坐起身,先被什么东西缠死了,根本动弹不得。
季唯洲缓缓低下头,看见了埋在他胸前的毛茸茸脑袋,他费力抽出一只手,颤抖着,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一角,屏着呼吸看被窝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