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314)
作者:山有青木
冯乐真失笑:“不是热的,难不成还是冷的?”
说完,她脸上的笑意又有些淡了。
人若是死了,自然会变成冷的。
傅知弦死死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放开了,却又重新捧上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问:“除了脚,还有别处受伤吗?”
“其他都是皮外伤,修养几日就差不多了。”冯乐真回答。
傅知弦点了点头,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想亲亲她。
“殿下……”秦婉一进来,就瞧见这样一幕,吓得赶紧背过身去。
冯乐真别开脸,错开了傅知弦的吻:“尽安怎么了?”
婉婉一向是有分寸的,此刻却没有通报就跑进来,定然是因为陈尽安。
果然,秦婉立刻道:“突然醒了,却也糊涂着,吵着闹着非要找您,伤口都崩开了。”
“扶本宫过去。”冯乐真立刻起身要走,秦婉赶紧叫人将步辇抬进来,她一瘸一拐地坐上去,直到被抬出去,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傅知弦眼神晦暗,沉默地站在原地。
步辇一路被抬到偏院,冯乐真撑着扶手便要起来,沈随风却从屋里出来了。
“他怎么样?”冯乐真立刻问。
沈随风扯了一下唇角:“不听话得很,我只能用药让他睡过去了。”
“不是说伤口崩开了?”冯乐真又问。
沈随风:“嗯,重新缝合了,算这小子运气好,今日换了别人来治,他必死无疑。”
言外之意,是陈尽安没事了。
冯乐真绷紧的后背这才舒展,缓慢地重新坐下。
沈随风盯着她看了良久,笑:“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冯乐真勉强笑笑,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沈随风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又很快故作无事:“对了,你待会儿无事了,也去说说阿叶姑娘,总是闹腾着不吃药可不好。”
“那时我没回来,她闹情绪才不肯吃药,如今我已经平安归来,她会听话的。”冯乐真想起阿叶血肉模糊的双手,心里如压了一块大石。
当时火药爆炸时,她明明是在大门外的,可偏偏这个傻丫头不怕死,没等余震结束就冲了回来,不要命一般去扒那些滚烫的砖石,若非是运气好,只怕要被砸死在皇陵里,还有尽安,也是疯魔了,早在荒山便受了重伤,却还是背着她走了一夜的路……
冯乐真顿了顿,重新看向沈随风。
沈随风精神一震,露出清浅的笑:“怎么……”
“他垂危之际,本宫喂他吃了龙胆毒。”她说。
沈随风以为她要询问自己的境况,没想到一开口聊的还是陈尽安,愣了愣后心口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但他是个大夫,大夫总是能冷静解答所有关于病患的问题。
“龙胆毒是毒也是药,他若真吃了那东西,脉象不会这么弱。”他说
“他背上敷的那些草药又是什么?”冯乐真又问。
沈随风沉默一瞬,笑:“不过是寻常野草,哪是什么药。”
不是药,自然也不能止血,不能止疼。冯乐真虽然已经猜到了,却还是呼吸一窒。
“殿下,”大约是她的神情太痛,沈随风的声音都轻了,“都过去了。”
冯乐真怅然回神,与他对视许久后苦笑:“你呢,怎么突然来京都了?”
他的殿下,往日眼中只有他的殿下,在经过漫长的时间后,终于想起问这一句了。沈随风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从云明到京都,积攒了一路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许久,他低声道:“知道殿下进京了,我不放心,所以就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到殿下,没想到一来,就发生了皇陵被毁的事。”
“谢谢。”冯乐真低声道谢。
沈随风却陷入更久的沉默。
两人就这么静静等在院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婢女端着药过来了:“沈先生,该给陈侍卫喂药了。”
沈随风打起精神起身,接过药碗往屋里走,只是刚走几步又突然停下,强忍着回头的冲动缓缓开口:“殿下永远不必对我道谢。”
冯乐真怔了怔,回过神他已经进屋去了。
第135章
冯乐真只在院中坐了片刻,便因为体力不支回屋歇息了,等到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阿叶红着一双眼睛坐在床边,无声地盯着她看。
冯乐真沉默一瞬,道:“你这样看着本宫,本宫还怪害怕的。”
“殿下别闹,奴婢有什么可怕的。”阿叶说着,忍不住抽泣一声。
冯乐真无奈,撑着床褥坐了起来:“今日的药吃了吗?”
“吃过了,”阿叶低声回答,又泫然欲涕。
冯乐真失笑:“这是怎么了,晌午时不还好好的吗?”
“方才沈先生给殿下擦药时,奴婢看到殿下身上好多淤青……”阿叶说着,又开始难受了。
冯乐真却问了句:“随风来过?”
“嗯,沈先生特意来给您涂药,见您睡得香,便没有出言打扰。”阿叶回答。
冯乐真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换过了,四肢百骸的酸痛感也减轻了不少。想到更衣换药这些事都是在她睡着时做的,她却一无所知,冯乐真不由得失笑:“本宫这是睡得多沉。”
“与其说是睡,更像是昏迷,您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阿叶说着,又仔细观察她的脸,“现在呢?睡了几个时辰,精神可好一些了?”
“好多了,”冯乐真顿了顿,“随风呢?”
“还在偏院守着。”阿叶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送本宫过去吧。”
阿叶答应一声,便去叫人抬步辇了。
脚上受伤就这点麻烦,不管做什么都需要人抬着去,等她到偏院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屋里只有还在昏睡的陈尽安,以及床边正在打瞌睡的侍卫,并没有见沈随风的身影。侍卫听到动静蹭的起身,看到是冯乐真后赶紧行礼。
“平身,”冯乐真抬了抬手,“尽安情况如何?”
“傍晚时醒了一次,又很快睡了过去。”侍卫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在阿叶的搀扶下到床边坐定,侍卫极有眼色地抱了抱拳:“卑职去门外守着。”
说罢,便随阿叶一同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冯乐真和陈尽安两人,陈尽安前腹后背都有伤,两者取其轻,只能平躺着休息。冯乐真坐在床边,盯着陈尽安苍白沉静的眉眼看了许久,最后垂着眼眸握住了他的手。
“要赶紧好起来啊。”她轻轻叹气。
床上的人眼睫轻颤,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
冯乐真心头一动,俯身靠近一些:“陈尽安?”
陈尽安的眼睫颤得更明显了。
“陈尽安。”她又唤了一声,这下陈尽安的手指也动了,仿佛在努力醒来。
冯乐真失笑,又一次坐直了身子:“好了,不闹你,多睡儿吧。”
话音刚落,陈尽安便睁开了眼睛。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冯乐真微微一顿,陈尽安却是平静,沉默许久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再开口嗓子哑得像破锣:“殿下……”
“身上还疼吗?”冯乐真问。
陈尽安不语,只是盯着她看。
冯乐真便不再问了,只是任由他盯着自己。
桌上的红烛持续地燃着,蜡油滚动着掉到底座上,又缓慢凝结回原本的样子。
陈尽安看了许久,最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原来死了也能看见殿下。”
冯乐真愣了愣,明白他的意思后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子,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清醒。
她眼底泛起一丝无奈,待他的呼吸重新均匀后,便伸手够来不远处的帕子,用温水打湿给他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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