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286)
作者:山有青木
“昨晚回的。”他说,“知道殿下该回京都了,卑职日夜兼程,想追随殿下一起回去。”
冯乐真无声笑笑:“好,回来就好。”
阳光落在眼睫上,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靠在梳妆台上,而与她说话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她直起酸痛的身子,拿起水精灯笼看了看,无声笑笑。
已经入秋,清晨透着凉意,但日头一出,金光撒满大地,整个营关都暖和起来。
长公主府的大门缓缓开启,门外的道路两旁,早已经挤满了出来相送的百姓,一瞧见马车列次出来,连忙举着早就准备好的吃食和用物往前挤。
范公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提前安排了侍卫一边阻拦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百姓倒也听劝,知道不方便拿后便不往前挤了,只是这一段路的百姓晓得了,下一段路的百姓又会重新挤上来,从长公主府到城门楼下,一行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城门大开,祁景仁早已带着精挑细选的兵士在城外等着,看到冯乐真后立刻迎了上来:“殿下,您可算来了。”
“百姓太热情,便耽搁了会儿。”冯乐真也是无奈。
祁景仁大笑:“卑职天不亮时就瞧见有人在路边等着了,本来想派人守着,但仔细想想殿下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回来,索性就让他们送送您吧。”
冯乐真浅浅一笑,抬眸看向她身后排列整齐的兵士。
“殿下,这三千人,乃是我祁家军真正的勇士,个个都能以一敌十,帮殿下应付一路的险阻,想来也是够了,”队伍在城里耽搁太久,祁景仁没有多废话,简单交代一番后跪了下去,低头抱拳道,”卑职不能随殿下一同回京,只能在此恭送殿下,愿殿下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愿殿下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愿殿下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愿殿下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号角声响起,浑厚的声音直达天听,冯乐真在万千将士与百姓的呼喝声中,带着来时所带的心腹和三千精兵,朝着京都城的方向去了。
营关位于大乾的极北之地,与下一个城池月城之间,就相隔了将近三天的路程,因为路途遥远,所带兵士又不算多,财大气粗的沈随年一早就准备了几百辆马车,直接以车代步。
“坐马车开拔的大军,估计古往今来也就咱们一支吧。”阿叶一时间心生感慨。
冯乐真倒是淡然:“人数不多,每个城池的沈家商行又提前备了粮草,我们只需沿途补给,不必带太多东西,用马车反而快些。”
“沈老板真是帮了咱们大忙。”阿叶看着浩浩汤汤的车队,仍觉壮观。
冯乐真唇角翘了翘,没有多说什么。
战马拉车,速度比寻常马匹还要快些,一行人按时来到了月城城楼下。
早在冯乐真昭告天下要清君侧时,月城便已经开始严阵以待,如今瞧见大军兵临城下,顿时城门紧闭,半点不敢放行。
冯乐真立于马车之上,对出现在城楼上的月城巡抚淡声道:“本宫已经说过,此去京都是为还大乾一片清明,阻本宫者皆为奸佞,杀无赦。”
巡抚乃是冯稷母族华家的门生,闻言冷笑一声:“究竟是还大乾清明,还是意图谋反,殿下自己心里清楚,下官就是死,也绝不能放你进城!”
“如此说来,大人是要顽抗到底了?”冯乐真缓缓开口。
巡抚眯起眼眸:“下官劝殿下还是回去吧,月城兵力虽不如营关,却占据了有利地形,殿下若执意强攻,只怕是九死一生。”
冯乐真勾起红唇,侧目看了一眼阿叶,阿叶当即跳到马车顶上,对着城楼上方喝道:“众将士!月城巡抚私德败坏昏聩无能,自来到月城起便一直财政亏空,将士之俸银更是拖欠不发,殿下知尔等有心报国,不愿众将士同室操戈,特在此承诺,但凡归顺者,往日所欠俸银双倍发放,往后俸银按时发放,家人子女之禄与营关将士相同!”
月城已经半年没有发放俸银,阿叶此言一出,城楼上的将士还未有所反应,巡抚先怒道:“黄毛小儿胡说八道!你们莫听她谗言,若真是为此军心动摇,日后只怕也不会如愿,反倒领个意志不定的罪名!”
“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会食言!尔等可慢慢考虑,本宫是为清君侧而来,尔等死抗或投降,皆为报国之举,不必心下难安!”冯乐真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巡抚恼了,当即扭头看向众人:“待将他们击退,俸银便立即发放,若有人因这些蝇头小利行叛国之举,杀无赦,诛三族!”
说罢,便扬长而去。
城楼下,阿叶看了眼没有反应的月城兵士,蹙着眉头跳下马车:“殿下,这招有用么,奴婢怎么觉得他们并不动心?”
“即便动心,此刻也不敢表露半分,本宫不愿见大乾的将士用兵刃对准彼此,且再等等吧,”冯乐真看了眼紧闭的城门,“吩咐下去,暂时在城外安营。”
“是!”
夜色很快降临,城外空地上安了大片帐篷,月城城楼上的将士也换了三次班了,今夜注定无眠。
相比城门内外的紧张肃杀,城里却是一片祥和,百姓听说长公主兵临城下的事也是一片淡然,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不甚理解长公主殿下要做的是好事,为何自家巡抚会如此严防死守。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转眼便是两天过去,城外的大军轻装简行,已经没有更多的粮草,城内对自家巡抚从不理解,渐渐升为了不满。
“长公主殿下仁慈如神明,还能对百姓如何不成?要我看呐,不如趁早开城门放行,也免得生出许多风波来。”
“可不就是,若非国有奸佞,长公主殿下也不会不辞万里赶去京都,咱们的巡抚大人不肯借道,莫非是心虚了?”
“说不定就是如此,你看同是边城,营关如今是越来越好了,大冬天都有兵士上街铲雪,百姓还能买到新鲜的瓜果青菜,哪像咱们,一场雪下下来,便只能猫在家里,一直到来年三四月份才能出门。”
流言愈演愈烈,百姓也越来越不满,再将自己的日子同营关的日子一对比,更觉现在的境况没法活。月城与营关一样,兵士大多是本城的青壮年,家人子女皆在月城生活,月城百姓之念,便是家人子女之念。
接连半年没拿到俸银,本就觉得日子无望,殿下突然作下承诺,说要给他们补上,还字字句句言辞恳切,处处为他们着想,他们很难不觉得心动,再加上家人子女鼓动,他们愈发不忍看殿下在城外风餐露宿。
巡抚也察觉到了军心不安,当即掏空了库银要给兵士们发钱,本意是稳定军心,可也不知是谁突然嚷了一声:“既然有银子,为何一直推迟到今日才发,是不是将我们当猴子耍!”
此言一出,本就不稳的人心更是浮动,更有甚者主动开口:“兄弟们,狗官不拿我们当人,我们却要拿自己当人,长公主殿下说得对,她是为清君侧而来,我们放她进来是为大乾尽忠,并不为叛国之举!”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巡抚大怒,嚷着要将扰乱军心者就地诛杀,然而已经无人再听他的,一个个皆朝着城门涌去,华家亲兵竭力阻止,可惜犹如螳臂当车,根本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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