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175)
作者:山有青木
祁景清迟钝地点了点头,目之所及只剩她湿润的眼眸。
许久,她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没把你砸出个好歹吧?”
“……我没那么虚弱。”祁景清也跟着坐起来,这句话说得底气没那么足。
他又一次想起沈随风单手接住她的画面,再看自己纤细的手腕,便怎么也看不上眼。
冯乐真不知他的心思,只飞快地瞧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往这边看后便要拉他起来,祁景清整理好情绪,刚要牵她的手,视线便倏然停住了。
“怎么……”冯乐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看到远处的城门上燃起了狼烟。
在这大乾最重要的年节来临之际,竟有不长眼的来进犯了。
边塞的百姓,对于这种事显然是不陌生,一瞧见狼烟,先是短暂的喧哗,很快便各自归家,热闹的大街上顿时只剩下朝城楼冲去的兵士。
暗处守着的阿叶和侯府安慰,急匆匆来接各自的主子,祁景清眉头紧皱,当即跟冯乐真道别。
“赶紧回府,哪也别去了。”冯乐真叮嘱。
祁景清顿了顿:“殿下也是。”
“好。”
两人各自承诺,结果一刻钟后,便在城楼下相遇了。
冯乐真无奈:“你……”
“我是祁家人。”祁景清认真道。
冯乐真:“整个营关都是本宫的。”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哥哥?殿下?!”祁景仁正部署攻防之策,看到二人目露惊讶。
两人当即上前询问情况。
是漠里来犯。
这几年漠里一直都不安分,时不时就会打劫塔原和大乾来往的商贩,如今终于将主意打到了营关。漠里显然是有备而来,单是攻城车就将近二十余辆,射出的铁球将城门打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洼,打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应对之策吗?”冯乐真沉声问。
祁景仁眉眼沉沉地看向城楼下方的敌军:“区区蛮夷。”
冯乐真勾起唇角:“那本宫便等着祁将军的好消息。”
“将士们!”祁景仁一声喝,“开城门,杀!”
冯乐真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她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祁景清也觉得太过冲动,正要相劝,祁景仁便扫了二人一眼:“今日主将是我,二位且回去吧。”
说罢,便直接抽出长剑带人杀了出去。
冯乐真看着她飒爽的背影,意识到她苦等了一年的军功,今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等到了。
这一场战事不到天亮便结束了,漠里大撤军,祁景仁却没有去追,而是带了一小队人轻装简行,先大军一步到了漠里,直接杀了他们的王上。
漠里大乱,一直蛰伏的塔原突然出手,趁机夺走了漠里将近十分之一的草原。
冯乐真听到这个消息时,眼皮跳了一下,总觉得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谋有些熟悉,像是某个在大乾皇宫长大的狼崽子会用的,没等她亲自去证实,祁景仁便带着漠里王上的人头回来了。
她几乎是一战成名,回到营关时,所有百姓都涌到路边欢呼迎接,祁景仁一身血污,带着同样狼狈的下属们走在营关的长街上,一抬头便瞧见了等候多时的父母兄长,还有殿下和一众府衙官员。
“恭迎英雄回家。”冯乐真笑着开口,再次引来欢呼。
祁景仁眼角都红了,克制之后翻身下马:“卑职参见殿下,参见侯爷。”
“免礼平身。”冯乐真虚扶一把,等她起来后与她相视一笑。
宋莲瞧见这一幕后蹙了蹙眉头,但对女儿的担心压下了一切,还是急匆匆将她拉到面前:“受伤没有?哪里伤着了?快给我瞧瞧……”
“母亲,我没事。”祁景仁无奈。
几句寒暄之后,祁景仁被众星捧月一般围着离开,冯乐真含笑后退一步,手里却被塞了个纸团。
“在漠里王宫发现的。”祁景仁快速说了一句。
冯乐真笑容不改,等回了长公主府才打开——
“殿下,喜欢我送你的厚礼吗?”
这字迹,化成灰她也认得。
绯战。
第74章
祁景仁应付完其他人来长公主府时,已经过了子时,冯乐真坐在正厅内,身上的衣裳都没有换过,俨然已经想到她会来。
“那张字条是别人塞给卑职的,”她知道冯乐真想问什么,一进门便直接道,“就在卑职杀了漠里王之后,王宫大乱,有人趁机将字条塞进了卑职的剑鞘,卑职逃出漠里后才发现。”
字条上只有一句话,且是写给‘殿下’的。整个大乾,能被称为殿下的,似乎也就冯乐真一人了,是以她一回来,便直接将字条交了上去。
冯乐真扫了她一眼:“你去漠里这么多天,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祁景仁刚要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他们……似乎前些日子来了个国师。”
“国师?”冯乐真抬眸。
“卑职没见过他,对他的了解也甚少,只知道这段时间他深受漠里王信任,如今这场战事也是他挑起的,卑职潜入王宫时,他已经离开好几日,所以卑职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冯乐真若有所思地靠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
“殿下认识这个国师?”祁景仁迟疑。
冯乐真扫了她一眼:“认识。”
“他是谁,竟有挑起两国纷争的本事。”祁景仁皱眉。
冯乐真:“绯战。”
“绯战?!”祁景仁震惊。
“冯稷一直没抓着人,本宫还以为他仍在大乾潜伏,没想到逃到漠里去了,还成了漠里的国师,”冯乐真神色淡淡,“他倒是有本事,去哪都能活得很好。”
“这么说,塔原趁机侵占漠里国土,也并非偶然为之了?”祁景仁皱眉,“他倒是聪明,知道自己离开太久,即便是回到塔原,也未必会受重用,说不定还要被塔原国主交还大乾,所以特意设下这样一份大礼,人还没回去,便已经打响了名声,塔原国主看到他的才能,只怕说什么都要保住他了。”
说罢,她停顿一瞬,“殿下,此人在宫中多年,您应该对他有所了解,敢问他脾性如何,可是好相与的?”
“真要是好相与的,只怕也活不到今日了。”冯乐真不紧不慢地回答,“此人假以时日,必成大乾心腹之患。”
祁景仁深吸一口气:“朝廷养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就这么让他逃出去了!”
冯乐真笑了一声:“你要骂也该骂冯稷那个蠢货,本宫都把人送到他眼前了,他还优柔寡断不斩草除根。”
祁景仁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算了,她可没那个胆子去骂当今圣上。
两人聊了几句,祁景仁便提出告辞了,冯乐真看着她虽然疲惫却容光焕发的脸,临了又提醒一句:“你带着几个人潜入漠里诛杀漠里王的事,不出一月势必会传遍大江南北,到时候整个大乾都会知晓你这个女战神,你可做好准备了?”
“做什么准备?”祁景仁问。
冯乐真浅笑:“自然是应对他人发难的准备。”
“卑职的军功是靠自己和手下那群兄弟拼上性命换来的,谁敢来向卑职发难?”祁景仁不以为然。
冯乐真言尽于此,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祁景仁转身就走,冯乐真看着她意气风发的背影,悠闲地伸了伸懒腰。
“殿下,您心情似乎很好。”阿叶小声道。
“这姑娘马上就是本宫的人了,本宫心情能不好吗?”冯乐真扫了她一眼。
阿叶一顿:“她似乎已经是您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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