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170)
作者:山有青木
一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起了热,本宫来看看你。”冯乐真说着,指甲又往里进了一分,“疼吗?”
祁景清衣衫被汗湿透,再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不疼。”
冯乐真笑了一声,轻柔的笑如一根缥缈的绳索,缠着他的脖子逐渐收紧,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声音都抖了,还说不疼。”她打趣。
祁景清嘴唇动了动,想告诉她自己的声音颤抖,并非是因为怕疼,可惜话还没说出口,她的手便一路往上,抚上了他的心口。
她身上的脂粉香若有似无地缠绕着他,将他束得动弹不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也听到了他断断续续的气息,却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襟,如先前在寻芳阁时那般,在他腰上用力拧了一把……
祁景清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书童正轻手轻脚地打扫屋子,看到他睁开眼睛立刻迎上来:“世子,您醒啦?”
祁景清答应一声便要起身,可刚略微一动,便感觉身下一片凉意,他顿时怔愣地看向身上的被子。
“怎么了?”书童跟了他多年,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不对。
祁景清怔怔看着被子,脸色泛起浅红,又从浅红转为苍白。
许久,他才艰难开口:“祁安,我失禁了……”
书童闻言脸色大变,当即就去掀被子,祁景清却死死攥着被角,仿佛被子成了他的遮羞布,只要不掀开,他便还有尊严可言。
“世子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书童焦急,“您若再不配合,奴才可就去叫侯爷和夫人了。”
祁景清眼皮一跳,终于白着一张脸开口:“我自己掀。”
书童知道他此刻的难堪,当即后退了一步。
祁景清抓着被子的手用力到青筋毕现,许久才勉强抬起。书童就看着被子一点一点被掀开,脸色也随着被子的敞开而变得微妙,等祁景清彻底掀开被子时,他才倒抽一口冷气,突然间又是哭又是笑。
“世子……世子您这是……”他胡乱擦一把眼睛,“您这是开窍了,您没病,您真的没病,我要去告诉侯爷,我要去告诉侯爷……”
说着话,他欢快地跑走了,祁景清一脸莫名,但因为他方才的反应,也渐渐放下心来。
看来不是失禁。
若是失禁,祁安又怎会高兴。
不过……开窍是什么?祁景清眉头轻蹙,隐约觉得和昨晚那个梦有关。
梦……
“阿嚏!”
冯乐真掩着唇,又是一个喷嚏。
陈尽安半蹲在地上,一脸专注地弄火盆,旁边的阿叶则又给她裹了一条被子,边裹还边抱怨:“您昨晚若是按计划行事,奴婢把人一引走您就往后门跑,如今也不会伤风了。”
“你以为本宫不想跑?那不是错失了时机嘛。”冯乐真说着,又是一个喷嚏。
阿叶心疼得很,正要说些什么,陈尽安突然开口:“厨房的粥该好了。”
“对对对,差点把粥忘了!”阿叶一跃而起,赶紧往屋外跑。
冯乐真一本正经地目送她远去,直到她彻底消失在门外,才调侃某人:“陈尽安,你学坏了。”
陈尽安抿了抿唇:“殿下不想听她唠叨。”
冯乐真笑了:“所以你就把她支走了?”
陈尽安闻言,唇角也浮起一点弧度。他自从来了营关,便又长高了些,眉眼也长开了,相比从前多了一点贵气,即便此刻坐在小凳子上生火,也看着像哪家跑出来的公子哥,没有半点从前又黑又瘦的模样了。
冯乐真瞧着他清俊的脸,突然想起有人暗戳戳打听他的事,眼底顿时笑意更浓:“本宫记得你比祁景清小一岁,等过完今年这个除夕,你也二十有一了吧。”
“是。”陈尽安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但还是温顺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二十一,也确实不小了,想不想娶妻生子?”
陈尽安倏然抬头,怔怔看向她。
冯乐真因为生病,鼻尖泛着红,一双眼眸也隐有水光,加上还披着厚实软和的棉被,整个人瞧着都柔软温和。
而这样柔软温和的殿下,问他想不想娶妻生子。
他不会天真到以为,殿下是终于想起了他,想要将他收房,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卑职惹殿下不高兴了吗?”他哑声问。
冯乐真顿了顿:“为何这么说?”
陈尽安看到她眼中的不解,意识到自己低贱的、不堪的妄念并未被她知晓,先前生出的紧绷倏然散去。
许久,他低下头回道:“殿下让卑职娶妻,卑职就娶妻。”
“什么叫本宫让你娶你就娶,本宫问的是你想不想娶妻,别人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孩子估计都有了,你就半点没想过这事儿?”冯乐真哭笑不得。
陈尽安看着地上的砖缝,半天说了一句:“卑职只想跟着殿下。”
“娶妻生子也可以跟着本宫。”冯乐真回答。
陈尽安顿了顿,终于抬眸看向她:“殿下有何时的人选了?”
“什么……”
“只要对殿下有助益,卑职什么都答应。”陈尽安回答。
冯乐真生着病,脑子也不怎么转了,与他对视许久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好气又好笑:“本宫在关心你,你却以为本宫让你联姻?”
“殿下手下没有太多合适的人选,卑职理解。”陈尽安道,俨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理解个……”在营关待久了,多少受了些这里风气的影响,冯乐真险些说出脏话,但话到嘴边却忍住了,“本宫都说是在关心你,你怎么就……罢了,不提这事儿了,你日后若有了喜欢的人,再来找本宫吧,本宫到时候自会替你做主。”
陈尽安见她似乎被气到了,大概也明白自己是误会了。他想道歉,但嘴笨,怕说出的话不讨喜,反而让她更生气,独自纠结许久,还是慢吞吞起身走过去。
冯乐真就看着他朝自己走来,还没问他想做什么,他便一脸郑重地开始给她捶肩。
他可真是……冯乐真掩面,没忍住笑了出来,陈尽安见状,顿时也放心了。
“卑职不成婚,”他认真道,“这辈子都不成婚,就跟着殿下。”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到时候人家都子孙满堂,就你一人孤独终老,你不会心生悔意?”
“不会。”陈尽安答得笃定。
冯乐真唇角翘起一点弧度:“行,不成婚,也不生孩子,等本宫将来大业有成,你就净了身进宫伺候本宫,本宫给你个大内总管当当。”
“好,多谢殿下。”
冯乐真无言看了他一眼,见他是认真道谢,一时间愈发想笑。
到底是没经过人事儿,不知道那些事的欢愉,否则也不会这样信誓旦旦了。冯乐真突然想到另一个人,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在这事儿上的反应倒是差不多。
……他的身体不会也出了这种状况吧,毕竟当年在黑矿里被磋磨那么久,又多少年没吃饱过饭,会伤及根本也是正常。她眼皮一跳,问:“尽安,你长这么大,可梦过春色?”
陈尽安愣了愣,明白她言语中的春色是什么意思后脸颊突然红透,一向坚韧平静的眼睛里也满是震惊。
冯乐真看着他的反应,默默别开脸去:“本宫病糊涂了,才会语出惊人,你莫要怪罪。”
“……卑职不敢。”
陈尽安局促后退,好半天才找着一个蹩脚的借口离开了,冯乐真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长叹一声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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