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140)
作者:山有青木
嘴上不熟,桌子下面却用力推人。
走路都困难的病秧子喝完酒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不说,感觉到她在推自己后,还困惑地看向她:“殿下,你别推我。”
“……世子喝醉了吧,本宫没事推你做什么。”冯乐真为表清白,立刻将双手置于桌上。
祁景清也不争辩,只是整个人都靠在了她身上:“殿下,我好累。”
“累就回去休息,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下面的人不是瞎子,即便一开始没注意,现在也瞧见了,当看到他全心依赖的模样,眼底都闪过惊异之色,冯乐真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
祁景清难得被她凶,微微一怔之后,眼角竟然有些泛红,冯乐真顿时如临大敌——
要是在祁家军的地盘把祁家军的小主子弄哭了,那她以后在营关还怎么混?
“没骂你,别哭。”她低声安抚。
祁景清:“没哭。”
真的?冯乐真狐疑地看着他,就看到他挽上自己的胳膊,直接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冯乐真:“……”
这样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却不叫人觉得违和,反而有种小神仙落入凡尘的可怜无助感,平白叫人心生怜惜……但心生怜惜的人里,肯定不包括冯乐真。
今日来的除了文臣,大部分都是祁镇的手下,只怕眼下这一幕,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他耳中。她现在有了新目标,倒是不怕祁镇做什么,但难免会被他找麻烦,平白生出许多事端。
宴席上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小,即便还有人坚强地聊着天,眼睛却都往这边看了,有不少人的惊异之色已经变得微妙和古怪,显然想到别处去了。
……祁景清这副样子,傻子才不会误会。
冯乐真抽了一下胳膊,没抽出后便静了下来,开始思索如何解决一杯酒就开始胡闹的祁景清。正当她想得头疼时,站在后面的阿叶终于觉得不对。
“殿下想推开世子?”她问。
冯乐真:“……你才发现?一直在后面做什么呢?”
阿叶讪讪:“奴婢还以为有美人投怀送抱,殿下喜不自胜呢。”
冯乐真:“……”
真不怪她误会,殿下端坐在堂,哪有半分惊慌不满的样子。阿叶心里嘟囔一声,便要上手把祁景清强行带离。
“别乱来。”冯乐真制止。
这可是整个祁家军的宝贝,在人家的地盘,哪能用太粗暴的手段。
阿叶不动用武力便一筹莫展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冯乐真也没办法,只能低声哄人:“祁景清,你喝醉了,回去歇着吧。”
“殿下跟我一起回去?”祁景清发了许久的呆,在听到她说话的瞬间,三魂六魄便都回来了。
冯乐真失笑:“宴席还未结束,本宫不能离开,你先回去。”
祁景清定定看着她,许久之后突然说了句:“我丢下你太久了。”
冯乐真听不懂,但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所以呢?”
“这一次你不走,我也不走。”
冯乐真:“……”
最后还是祁景仁看不下去了,在越来越多疑惑好奇震惊的视线里高声问:“殿下,我哥是不是喝醉了?”
“正是。”知道她要解围,冯乐真立刻回答。
祁景仁笑笑:“他自幼体弱,长这么大就喝过两次酒,每次喝多了都格外黏人,还只黏离得最近的,若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在场的有看着祁景清长大的,却没有见过他喝酒的,此刻一听到他亲妹妹所言,顿时信了七八分,剩下那两三分的不信,则是因为冯乐真的态度……她竟没有半点不悦?
“冒犯倒谈不上,世子除了……”冯乐真看一眼他挽着自己的手,叹了声气道,“倒也算安静,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本宫的人若是知晓了,只怕是要生气的。”
她的人是谁,只怕全营关都是知道的,此刻听她主动提起,众人皆是会心一笑,剩下那两三分不信也烟消云散了。
祁景仁快步上前,试图将祁景清带走,祁景清察觉到她的意图,立刻握紧了冯乐真的手。
“殿下,我不能再丢下你。”他再开口,声音透着几分沙哑。
冯乐真无奈:“本宫都不记得你何时丢下过我。”
祁景清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哥,能别闹了吗?”祁景仁皱眉低呵。
祁景清抬眸看向她:“景仁,这是殿下。”
“……我知道她是殿下,”祁景仁回答完才觉得自己也挺无聊,深吸一口气道,“我送你去休息好不好。”
祁景清蹙眉,显然不愿离开。
要是知道酒的威力这般大,刚才就该把他桌上摆着当摆设的那些都扔了。这是冯乐真和祁景仁同时生出的想法。
三个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也不是办法,为免被人怀疑,祁景仁只好后退一步,抬高声音道:“殿下,卑职临时走不开,又对别人不放心,可否请您将我哥送进营帐歇息?”
“举手之劳罢了。”冯乐真笑着答应,结果还未动身,祁景清便主动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她:“……”怀疑他是装醉。
冯乐真挤出一点微笑,示意阿叶去扶酒鬼,祁景清发现后,正要皱眉拒绝,一对上冯乐真凉凉的视线顿时老实了。
冯乐真默默松一口气,跟在祁景清身后往营帐去,祁景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样子,眉头顿时皱得更深。
祁景清在阿叶的搀扶下老老实实往前走,直到彻底离开了宴席,再听不到嘈杂的交谈声,才算看见祁景仁的营帐,帐门阖上的刹那,冯乐真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长本事了祁景清,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本宫难堪。”
“我没有……”祁景清眉头轻皱,似乎不太高兴。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祁景清却突然拉住她的手。
“放开。”冯乐真不悦。
祁景清:“不放。”
“放开。”
“不放。”
阿叶眨了眨眼:“殿下,奴婢现在是该出去……还是帮您推开他呢?”
“你就别捣乱了。”冯乐真蹙眉。
阿叶懂了,立刻去了营帐外候着。
营帐内只剩他们两个,祁景清立刻放开冯乐真,乖觉得仿佛从来没醉过。
冯乐真气笑了:“祁景清,你莫不是在装醉?”
祁景清唇角翘起一点弧度,眸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从来没醉过。”
“当真?”冯乐真眉头微挑。
“嗯,殿下可想去湖边走走?”祁景清又问。
冯乐真顿了一下:“这里四处都是山,哪来的湖?”
祁景清闻言,转身往桌案前走。他没有拄拐,单靠自己往前走时,身形略微有些不稳,冯乐真安静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桌案前,然后指着桌案旁边的一盆水:“这里。”
……她是疯了才相信他没醉。冯乐真哭笑不得,只说了句:“老实待着吧,再闹腾就叫人将你捆起来。”
说罢,她转身往外走。
祁景清安静看着她离开,在她一只手掀开帐子时突然叫她:“殿下。”
“又怎么?”冯乐真发现自己对他还真是格外耐心,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她早就让阿叶动手了。
“殿下怪我吗?”祁景清在问出这个问题时,能感觉到自己还醉着,三魂六魄有一半都飘在半空,以至于头脑空空,连最深的秘密都险些留不住。
他借着酒劲才有勇气问出的问题,冯乐真只觉莫名:“本宫怪你做什么?”
“当年……是我不好。”祁景清定定看着她。
当年,哪个当年?他们之间能谈起当年的,似乎只有那一件事了,冯乐真无奈笑笑:“明明是本宫不好,你怎么还自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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