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127)
作者:山有青木
祁景清猜到她紧张的原因,一路冷淡的眼眸里透出些许笑意:“殿下不必紧张,景仁她……与从前很是不同了,不至于和你一见就掐。”
冯乐真不置可否,只管推着他进门,结果刚一进去,入眼便是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
她:“……”昔日那颗豆芽菜这些年都吃了什么,怎么生得如此威武?
“参见殿下。”祁景仁垂着眼眸抱拳行礼。
她的眉眼与祁景清有三分相似,却又似乎全然不同,一张脸很难用漂不漂亮来形容,只是叫人觉得俊秀端庄。大约是因为在营帐内,她没穿盔甲,却也是一身劲装,手长脚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英气。
冯乐真看着这样的她,总算明白祁景清说的‘她与从前不同了’是什么意思。
“许久未见,景仁妹妹可还安好?”她温和客套。
祁景仁面色淡淡:“殿下在兵营中,唤卑职祁参将即可。”
“景仁。”祁景清眉头微皱。
“祁参将,”冯乐真颔首,“世子似乎有话与你说,本宫就不打扰了。”
“卑职叫人陪殿下在兵营走走。”祁景仁也无心让外人掺和家里事,当即点头答应。
冯乐真笑笑,对祁景清点了点头便出去了,不多会儿便来了两个兵士,带她去看军中练兵。兵营极大,略微走上一圈便是小半个时辰了,等重新往祁景仁的军帐走时,冯乐真不紧不慢地与兵士闲聊。
“祁家军真是好气势,有这样一群舍家为国之人护卫边塞,本宫和皇上都能放心了。”冯乐真一脸欣慰。
兵士顿时骄傲地挺起胸膛:“多谢殿下夸奖,卑职等人一定不负君心。”
冯乐真笑了笑,不经意地问起:“方才似乎有兵士分成几队打斗比拼,本宫从前也在镇边侯给先帝的奏折上,看到过祁家军的练兵方式,却独独没有这一种,可是镇边侯新研究出来的?”
“回殿下,是祁参将想出来的,”兵士嘿嘿一笑,“我们祁参将什么都懂,是我们祁家军除了侯爷以外最敬重的人。”
“这样说来,祁参将在军中的声望还挺高。”冯乐真说话间,军帐里突然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准确来说,只有祁景仁在吵。
她适时停下脚步,一抬头便看到祁景清从里面出来了,对上她的视线后无奈笑笑:“让殿下见笑了。”
“本宫也是刚到,看来世子不太顺利?”冯乐真说完,看到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她便没有再多问,推着他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马车里的暖炉烧得热烈,空气却好像结了冰。
一片安静中,祁景清随意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注意到路边有卖香料的,便叫车夫停了下来。
“殿下现在住的寝房年头久了,偶尔会有木头的气味,不如买些香料熏一熏吧。”他温声提议。
冯乐真对上他期待的目光,沉默一瞬后缓缓开口:“本宫这两日已经着工匠赶工修葺屋顶,应该很快就能回长公主府……”
“殿下。”祁景清突然打断她。
冯乐真略微一顿,上马车以来第一次与他对视。
“殿下这几日为何一直在躲我?”他直直看着她,就这样问了出来,“可是因为我在除夕那日做错了什么?”
第53章
祁景清这个人怎么说呢,有文才,又有七窍玲珑心,极聪极敏,却又因为长年待在高墙大院内,不染世俗不惹尘埃,比寻常人少了一分人情世故,多了几分天真。
比如此刻,冯乐真以为是心照不宣的事,却被他这样直接问了出来。
他开口之后,马车里静了片刻,冯乐真才轻笑一声:“哪有的事,世子多心了。”
“你唤我世子。”祁景清看着她的眼眸。
冯乐真顿了顿,失笑:“不叫世子叫什么?”
“名字。”
冯乐真:“哦,景清。”
不是世子,也不是祁景清,是景清。
祁景清心神一动,突然没了追问的念头。
“没躲着你,只是事务繁忙,没顾得上你。”冯乐真放缓了声音。
祁景清也不知信了没有,静了静后又道:“我邀殿下下棋那日,殿下可是什么事都没有,为何不肯来,还要我找别人。”
他这句问得更加直白,就差将话摆在明面上说了,可神情又太过坦荡,坦荡到冯乐真无法怀疑他是明知故问。
所以真的不是明知故问?冯乐真私心里正斟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鞭炮声。
给祁景清拉车的马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马,都是见过世面的,即便鞭炮声离得这样近,也没有受到太大惊吓,只是慢吞吞停了下来。
对话被这突然的插曲打断,冯乐真默默松了一口气,故作无事将车帘掀开一个小角,便看到一处还算清幽的庭院前,几个模样俊俏的少年正在嬉闹着放鞭炮。
能同时聚集这么多漂亮少年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是做什么的。冯乐真注意到少年们眉眼间的风情,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没想到营关还有这种地方。”
“什么地方?”祁景清冷静的声音响起。
冯乐真一顿,这才想起旁边的人不是阿叶。
她默默放下车帘,一回头便对上祁景清不染世俗的眼眸。
“没、没什么。”冯乐真再次生出带坏好孩子的罪恶感,只能尽可能含糊过去。
祁景清盯着她看了许久,道:“那是满生阁,女子寻欢作乐的地方,我知道的。”
冯乐真:“……”
“我常年待在家中,为了打发时间便时常借府衙的卷书来看,营关哪条街上有多少铺子,都做了什么营生,我全都知道。”祁景清不紧不慢地解释。
冯乐真轻咳:“那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祁景清又说。
冯乐真这回是真笑了:“你如何知道不是好地方?”
“我去过。”祁景清回答。
冯乐真挑眉:“你方才好像说是在卷书上看到过,现在怎么又说是去过?”
祁景清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顿时沉默了。
冯乐真见状,也不再多问。
两人一路无言往回走,等快到侯府时马车停了下来,冯乐真便要下车,却被他拉住了袖子。
冯乐真心神一动,不解回头。
“景仁有次与父亲吵架,为了故意气他便去了那里,是我将她找回来的。”几个男人围着自家妹妹献媚的场面,着实叫人印象深刻。
冯乐真:“原来如此。”
见她对此事并不感兴趣,祁景清默默松开了手。
冯乐真笑笑,便从马车里出去了。
祁景清看着自己的指尖,仿佛她衣料的柔软还停留在上头。
马车再次启动,他眼底那点天真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沉暗。
冯乐真回到自己马车上,唇角那点笑意顿时散了个干净,阿叶见她疲惫,便识趣的没有言语。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别院,冯乐真一下马车,便将披风扔给了上前迎接的范公公:“仔细查查祁景仁,本宫要知道她如今在祁家军中真正的地位。”
“是。”范公公恭敬答应。
冯乐真没有多言,直接进屋去了,阿叶急匆匆跟上,便看到她脱了外衣便直接倒在了床上。
“奴婢帮您把发髻拆了吧。”阿叶哭笑不得。
冯乐真轻哼一声,却躺着不肯动,阿叶只好去床上给她拆,等把她一头黑发放下来时,她也彻底睡熟了。
大约是睡得太沉,她难得做了个梦,梦里祁景清眼角泛红,可怜地看着她:“殿下为何要躲着我?”
“本宫没有……”她底气不足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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