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戾帝和病弱的他(39)
作者:琑儿的蛋挞
听他这么说程幼鼓着脸,没吭声,心想知道还问。
齐煜川见他气鼓鼓的,觉得很好笑。
怀孕的人气性都这么大?
“最近城里不太平,晚上最好不要出去。”
“……”程幼不想理他,脸拗得更偏。
“城东河畔刚有一起命案,只是衙门还未告示,现在罪犯还未下狱,你说要是你碰见了这丧心病狂的罪犯我得多担心,嗯?”齐煜川一脸忧心,但眼里却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虽然知道他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程幼还是被吓得眼睛一圆——他今天刚去过城东河畔!
“罪犯还在逃窜,你不去抓他,在这吓我干什么!”
“这事归衙门管,我哪里插得上手?”齐煜川两手一摊,颇为无辜。
程幼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恨的牙痒痒,好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说什么他都乐意听,不好的时候,一句话都能杀得你摘胆剜心。
“那你和我说这些就是想让我担惊受怕?”
“我是提醒你注意安危。”
“那罪犯一日抓不到,难不成我还要天天躲在院子里,到时候,怕是没被害死也要被自己吓死了。”程幼知道他说的对,但看他脸上挂着假笑心里不痛快,说着说着就开始胡搅蛮缠。
齐煜川但笑不语,程幼本就心虚,被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顿时慌了阵脚,虚张声势道“我说的不对吗?再说了我现在可是你齐将军的人,谁敢害我!”
“对,你是我的人”齐煜川微微挑眉勾起唇,凌厉的面容隐有温情之色。
他话说的暧昧,程幼听得耳热,一脸羞窘地解释“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齐煜川上前一步,与他四目相对,如同赤裸相见,程幼抬头看着他黑湛湛的眼睛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你是我救的,就是我的……人”夜色里将军与虎狼无异的野性坦露无遗。
——
程幼回神,而庭中斩风也练完最后一套箭法,大汗淋漓,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单衣贴着他劲瘦的身形,看着比之前要健劲许多。
不消程幼吩咐,他早已自觉地去后院打热水沐浴了。
他洗漱好出来,程幼也将一摞青简看完了,但还未做批注,因此便也没收,只是放到一旁木凳上。
“这是昨日临的帖?”程幼看着斩风昨天临摹的字帖,皱了皱眉问。
程幼多嘴问一句,倒不是斩风写的好,也不是不用心,反倒是太过用心以至苛刻。
“是”斩风站在一旁,虽然强作镇定,但握紧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不安。
“哎、斩风……”
“你别怕,你写得很好,即便是我从前习字也不如你。你早起习武读书,傍晚才开始习字,习字的时辰满打满算一不过一个时辰,你能昨天临出这么多,我猜你肯定是私下点着灯熬着又去写了,你这样勤奋我很欣慰,只是……”程幼停顿片刻皱着眉想了想措辞又道。
“授业解惑是老师的责任,我只是教你习字,自然不敢添居师位……”
斩风听到此处慌张地望着他,想辩驳,却被程幼温和地止住了话。
“但我虚长你几岁,有些浅薄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因此更怕你走弯路,俗语有曰,求上得中,求中得下,下而不得,人生之路唯坦然而已。人的眼睛只能盯着眼前的事,总会忽略其他的地方,也因此自困苛求不得疏解”
“我觉得你很聪明,起码要比我聪明得多,所以我也觉得你不该这样。”
斩风看着他沉默片刻,许久慢慢松开一直紧紧攥的手,浓黑的眉眼显得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许多。
“我自记事时就满街要饭,有时候遇到好心人我一天能吃饱饭,但更多的时候是要不到的。”他平静地向程幼坦露曾经破败不堪的自己,让程幼突然有种面前的小孩其实是和他同等年岁大人的错觉。
“要不到我就去抢,别人看我如同野狗,可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我甚至非常骄傲,因为我能让自己吃饱饭。”
“可是当我吃饱肚子,看见小孩母亲将小孩急急忙忙抱远时,我又觉得肚子空荡荡的”
“后来我想把自己卖了,可牙人并不想要我,牙人笑着说:又不是女孩,也都记事了我买你做什么呦”
“她不要我,我就缠着她,不远不近地跟着像赖皮狗一样”
“后来她买了我,50钱”
“我给自己买了新衣服,然后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穿着新衣服去买了包子,买了从来没吃过的糖葫芦,买了糖水……”
“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坐在凳子上、用着筷子吃饭……”
“我感觉自己像个人一样。”
“我第一次觉得白天也很好……”
“后来,几经辗转我被卖到这里,然后读书、习字……”
他浓黑的眼睛蓄着泪,然后汇成硕大的泪珠直直砸在地上。
“我用十二分的刻意,才不过能勉强苟活,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从来没有什么依凭。”
程幼从他眼里看出少年的坚韧和傲气,而从这个十来岁孩子身上看到的坚韧和傲气也如同利剑,剑心直指他眉心。
当头一棒,敲得程幼手脚冰凉。
斩风如同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而程幼从里面看见龌龊不堪的自己。
攀附权贵、以色侍人、鲜廉寡耻、好逸恶劳、鼠目寸光……
他为了权势雌伏于李牧首,后来为了活命又自荐枕席于齐煜川。
即便是重生再来一次,他也没有想过靠自己。
他只想靠着别人、靠着一身皮肉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一阵风起,程幼冻得打了个哆嗦,抬头愣愣地看着斩风。
斩风以为他冷,用袖子抹了泪就去屋里给程幼毯子。
程幼喊住他,说他坐得腿麻了也有点困,想去屋里躺会。
程幼抱着暖呼呼的汤婆子,坐在床帐里,脱了鞋,褪下外衣,把自己藏在被窝里。
手捂得热腾腾得,伸进里衣摸着自己圆圆的肚子,垂着眼帘,心里说不上来的难过。
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感觉到程幼的抚摸,格外兴奋,小脚一会尖点下这边,一会张着小手拍下那边,等程幼寻着他的踪迹安抚时,更是吸/吮着小手指欢快地蹬着肉乎乎的短腿。
这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谁。
玩了一会,可能是他自己累了,渐渐消停了。
程幼也渐渐起了困意,只是睡得不踏实,中午醒来,胃口也不太好,喝了一盅汤便搁下筷子。
袁阿孃看得焦心,好说歹说又劝着他吃了小半碗油渣青菜饭。
直到看着他吃完,又喝了养胎汤才放人回屋。
第49章 太子,李折显
邺城
深夜窗外竹影半墙,床帐里的人却突然惊叫出声。
“李牧首!”程幼大叫一声猛得从梦中醒来,睁眼盯着床顶,迟迟回不能回神。
梦里李牧首拿着刀要刨开他的肚子,他害怕极了,可是手脚被死死拴在床上,根本挣脱不开,冰凉的刀刃逼近——他哭着哀求、可李牧首却置若罔闻,刀尖陷进皮肉,他疼得汗如雨下,迷迷糊糊看着李牧首冷矜如玉的面庞,抽泣着哭骂。
李牧首停下手中的动作,掀起眼皮冷冷问“你就是一个怪物,难道还要再生下一个小怪物?”
“不、不……他不是”
“他是我们的孩子……”
“他、他不像我,他不是小怪物……”
“他不像我……”
“他是一个健康的皇子,他非常聪慧……”
“啊!”
程幼瞪大眼睛看着李牧首将血淋淋的一团从他肚子里掏出来,漂亮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疯了一样拼命挣扎。
“李牧首!我恨你!我恨你!”
“你还我的孩子!”
“啊!”
李牧首将手中的污秽扔进洁白的绢布里,抬腿坐在床边,修长带血的双手捧着程幼的脸问“弑君、杀父,不是怪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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