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想看见我不开心？”

连半点思考都没有，谈盛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他意识到不妥的时候，已经迟了。

小锦鲤再次对他露出了那种熟悉的迟疑。

就好像已经发现了他的小心思，但又苦于找不到借口拒绝，只能欲言又止地站在那条线边徘徊。

从小就是这样。

小少爷脾性娇气，自认不好招惹，可实际他从不曾对谁说过重话，心里总是为别人考虑的，善良又心软。

或许让他挑明一切，把拒绝两个字明明白白扔到谈盛脸上，对他来说是很难的。

谈盛也不想听。

因此谈盛沉默几许，见小锦鲤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不再有半点犹豫，转移了话题，“你晚上有没有空？”

小锦鲤翕声翕气嗯了声，谈盛看着他，正想说出晚上的行程。

面前人犹犹豫豫地问他：

“……谈盛，你记得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说我在网上搜了，网上说你这种行为代表什么这事吗？”

他们之间没什么不能拿到面上谈的，也只有那件荒唐事，才能用‘那件事’这种隐晦的词来代替。

谈盛当然记得。

他很敏锐，也猜出小锦鲤再三露出那种迟疑，和这有关。

谈盛沉默半响，终于点头。

“我、我有点不信，但是、但是……”小锦鲤揪住了手指，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紧张，软睫颤得不行。

他紧张的时候容易上脸，那点雪白的皮肤像敷上一层薄粉，声音也愈发含糊，带着明显的鼻音，“……网上说，说你这种行为是在暗恋我。”

“你如果没有的话，能不能现在澄清一下，不然你说的有些话，我总会误会。”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再不讲清楚，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正视谈盛偶尔说出的、于他而言算得上是暧昧的话。

谈盛静静听完，看似没有半点异动。

实际上，他的手渐渐放到了桌下，一点点攥紧。

但是他的神情仍然如同往常般镇静，他开口，他听见自己问：“你总会怎么误会？”

小锦鲤抿了抿唇，琥珀色的眼瞳犹豫地看了眼谈盛。

“就像刚刚那件事，你说的话，很像是吃醋。”

他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就算高中三年收过不少情书，可总有谈盛帮他回绝，亦或是帮他把情书还回去，他总是不用亲自面对那些追求者。

所以当谈盛疑似成为那些追求者的一员，他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气炎热，食堂好像也裹着热浪，令人无端有些坐立难安。

小锦鲤攥着自己的筷子，低头没看谈盛，手慢慢捧上自己的餐盘，打算见势不对换个位置。

谈盛从头到尾看清了他的小动作。

他盯着小锦鲤的指尖，停顿片刻，静静道：“不是很像。”

小锦鲤一下就攥紧了自己的餐盘。

谈盛抬眼望着他，承认了，“就是吃醋。”

“你搜的那些东西没错，答案是对的。”

“我是暗恋你，但是现在应该是明恋了。”

说到这里，谈盛又停顿了一下，垂在餐桌下攥紧的手缓缓松开。

他慢慢说：“挺久的了，我以为我不说，你一直不会发现。”

小锦鲤没忍住反驳：“我很聪明的。”

谈盛反倒笑了，“是，你最聪明了，所以你现在发现了我的心思。”

小锦鲤吸了吸鼻子，干巴巴道：“……所以是真的呀。”

他有些茫然。

谈盛就这么承认了，他反倒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刚开始问的时候，他没想过谈盛承认后自己应该怎么办，拒绝还是答应，这些都没想过。

谈盛似乎也是看出他的茫然，停顿一下，说道：“你现在不用给我回答，或者拒绝也没关系。”

诶？

小锦鲤歪着脑袋看他，印象里谈盛没有这么好应付。

“我现在……”谈盛又停顿了一下，轻声说，“我现在配不上你。”

小锦鲤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餐盘。

他抿着唇，雪白的腮帮子微鼓，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好在谈盛也没想要听什么，他只是告诉声声这个事实。

“我会争取配得上你，当然前提是，你以后愿意接受我。”

谈盛停下了这个话题，“以后我们还像现在这样相处，好不好？你不要因为我今天说的这些话疏远我。”

小锦鲤不合时宜想到高考那段时间，他因为那件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谈盛，从而不自觉远离谈盛的事。

那时谈盛状态很差，情况也很危险，如果他当时一直疏远谈盛，或许最后两人无法上同一所大学。

从而没有今天这场对话。

小锦鲤挠了挠脸，不知道该怎么说，点点头。

话说开了，谈盛不用再像以前一样时时克制言语。

他可以暴露自己觊觎的眼神，也可以坦然问小锦鲤晚上可不可以从宿舍出来一趟，见见面。

他不满足于一天见一次。

小锦鲤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

大一下学期，小锦鲤十九岁生日。

大型生日宴的场走完后，就是亲朋好友间的小型生日宴。

其实在小时候，小锦鲤就和谈盛约定好，他们之间没必要互送生日礼物。

这些年来两人一直遵从这个传统，就算没有礼物，他们之间的感情也照旧。

可今年生日，谈盛却打破了这个约定。

他买了块手表给小锦鲤。

这块表是名牌，表带内侧有logo，市价三到五万，过了两年价格还能翻倍，很有储存价值。

小锦鲤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他别的朋友也送了一款这家的手表，就是配置不太一样，但logo是一样的。

小锦鲤不差钱，可是和谈盛相处久了，他知道谈盛是不该买这些的，就算挣了钱也该存着。

怎么都不该送这么贵的东西。

所以小锦鲤睁大了眼眸，第一反应是把手藏在身后，不让谈盛帮自己戴表，软声控诉：“你干嘛买这个？”

谈盛看着他藏到身后的手，顿了一顿，“挣到钱想给你花。”

“你应该存着。”小锦鲤鼓起脸数落，“然后拿存的钱创业，你还说要配得上我呢，你这样花钱，猴年马月呀？”

谈盛自动提取关键词，直勾勾望着他。

小锦鲤仰起雪白的脸，就是藏着手，不肯给他。

没了办法，谈盛只好说：“我以后还能挣。”

“以后那是以后的事。”小锦鲤软声说，“你去退掉吧，说好了不送礼物的。”

“退不掉。”谈盛摇头，没告诉他这款手表是情侣款，定制的。

定制的确实没法退货。

谈盛轻轻说：“你别替我省钱，我有数的，声声。”

“我学习能力不错，可以写代码，卖几个程序就差不多了，以后确实是以后的事，但我既然说了要配得上你，给你花的这点钱和你本身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小锦鲤盯着他看了会儿，在听到退不掉时，态度总算松懈了些。

他垂下瓷白的脸，鼓起脸颊咕哝了两句什么，谈盛没有听清。

他只是轻轻握住小锦鲤的手腕，将这块表戴在他纤细雪白的腕骨上。

表的时间已经调好了，寂静的空间里，指针滑动的滴答声几不可闻。

“那我也得想想你生日送你什么了……”

小锦鲤摸着手表说。

谈盛没有拒绝。

不互送生日礼物的传统从他这里开始。

也从他这里结束。

…

谈盛一直在为配得上小锦鲤而努力。

大二那年他和几个学长成立了工作室，他没多少钱出资，只出技术，但新鲜工作室缺的就是技术，谈盛是和学长们平分收益的。

小锦鲤二十岁生日那年，谈盛送了他一条带玉的手串，这块玉成色很好，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莹润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