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出国。”小锦鲤听完，态度却异常坚定，他抬起明亮的琥珀色眼睛，软软说，“高中不走，大学也不走。”

锦母沉默几秒，“你要留在国内参加高考？”

小锦鲤眨了下眼睛，茫然说：“……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锦母揉了揉眉心，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解释。

留在国内高考当然好，这没什么不行的，只是在她看来性价比太低了，不如直接出国留学来的方便，到时候学成归来直接继承家人，世界也看了，知识也有了，或许心态能有不一样的转变。

但是孩子都这么说了，锦母又怎么可能不顾孩子的想法硬要送他出国呢？

没生下声声的时候，锦母就决定要做个相当开明的母亲，现在与孩子的想法有了分歧，她细想一番，自然还是决定由孩子自己选择未来的路。

“那就这样吧。”锦母也很干脆，“你的学籍就不转走了，到时候直升初中部。”

于是周一回到班级的时候，小锦鲤就把这件喜事告诉天之骄子。

“我不走啦，妈妈已经答应让我自己做决定了。”

闻言，谈盛心中松了口气。

虽然之前小锦鲤说了不出国，但他难免还是不安，直到现在，听到他的父母也答应，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渐渐回归原位。

忽然，谈盛又想起什么。

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抿唇问：“……高中呢？”

小锦鲤问：“高中怎么啦？”

“高中走吗？”

小锦鲤闻言愣了一下，看谈盛表情这么认真，不由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被自己遗忘了一段时间的敌对值。

他如果说反话，天之骄子应该会给他涨一点吧？

小锦鲤如此想着，雪白的脸却满是迟疑。

他揪着指尖，看着眼前垂眸不语的男生，又想起谈盛当时得知自己要出国时的反应，软睫不由轻颤。

最终，他还是心软软了，咕哝说：“不走，大学也不走。”

谈盛神情展露不明显，但小锦鲤还是能感受到他一瞬间放松的肩膀。

“你说的。”

谈盛低声道：“不准走。”

小锦鲤抽出书本，目送科任老师进教室，小声提醒，“上课了，这节课不能传纸条了。”

谈盛直勾勾看着他，应道：“好。”

…

小升初第二年，小锦鲤在兴趣班新认识的朋友也换兴趣班了，林戚更是退了兴趣班，全力为中考冲刺。

小锦鲤也准备退掉兴趣班。

并非因为考试，而是学得太久，他已经学无可学了。

锦母倒是和锦父商量过，要不要给孩子换个别的兴趣学习，但是经过一致商量，他们还是决定目前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

就这样，小锦鲤放学后的时间空了下来。

不用再去兴趣班，他还有点不习惯，但很快小锦鲤就沉浸在和谈盛玩乐的氛围中。

他和谈盛成绩都很好，不出意外就连高中也会是同一所。

谈盛只希望高中能别有那么多给小锦鲤塞情书的女孩子了。

他也根本不想帮这些同学递情书给小锦鲤。

谈盛如此想着，垂目，将新的一份情书放到了小锦鲤的桌面。

小锦鲤正趴在桌面睡觉，睡意朦朦胧胧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

他动了动鼻尖，蹭到了情书信封的一角，感觉不对劲，茫然睁开了眼睛。

……什么东西？

小锦鲤揉揉湿润的眼睛，目光渐渐聚焦在桌面这份情书上。

“谁的呀？”小锦鲤只愣了一下，就习以为常拿起来看。

谈盛不说是隔壁班的，语气还很淡，“喜欢你的人送的。”

小锦鲤每封情书都会看。

但不是因为对写情书的人感兴趣，他只是觉得自己得好好回应，这次没拒绝好，下次那人可能还是会送。

小锦鲤刚开始吃过两次亏，被某个喜欢他的人堵了三次校门，小锦鲤都对那人说自己不喜欢他了，可那人却说‘可你也没有拒绝我，不就是答应的意思吗？’

小锦鲤被缠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人甚至揪着他每天和天之骄子放学这点来说事。

再后来那人不知怎的就消失了，没再出现在他面前。

但还是给小锦鲤留下了一点小阴影。

自此，小锦鲤每封情书都会认认真真回应，表示自己是真的很认真拒绝了。

小锦鲤看了眼情书右下角的署名。

今天这份情书是隔壁班送的，小锦鲤和对方交集不多。

他就记得体育课的时候两个班碰巧一起上，散场后对方去器材室拿羽毛球玩，却发现都被别的同学拿光了，小锦鲤于是就把自己的给了他，然后和谈盛去小卖部买吃的了。

这么点交集，为什么也给他写情书？

小锦鲤从情书第一句看起，越看越迷茫。

情书每个字都很认真，对方特地拎出了借羽毛球拍这点，说是一见钟情。

他说羽毛球拍是故意借的，只是想和他多说两句话。

小锦鲤照例看完，然后开始找笔回应。

正当他翻遍课桌没找到一支笔时，一旁伸过来一只手，将笔生硬地塞进他的手心。

小锦鲤顺着这只手看向谈盛，正巧看见谈盛在看自己的情书。

他登时往前一靠，挡住情书，鼓起脸颊说：“都说了不可以看。“

这不是谈盛第一次企图看他的情书。

小锦鲤每次都是拒绝，他觉得别人写给他的情书被别的人看到了，可能会不太好，如果内容腻了点，写情书的容易社死。

好在谈盛一如既往，发现看不了就移开了视线。

谈盛垂眸良久，见小锦鲤还在写回复语，开口问：“写什么写那么久？”

语气很生硬，小锦鲤专注手里的情书，没太听出来。

“他写了两页纸，我也得回应多点，才显得我看完了。”

小锦鲤绞尽脑汁想着下一句该怎么写。

这时，谈盛凑近，不由分说将被他压在手下的情书抢了过来。

小锦鲤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

“拒绝别人要用简短的句子。”谈盛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低低说了句，“写那么多显得重视，更让人心动。”

“……”

好像，有一点道理诶。

小锦鲤想起自己先前回应得那么认真，软睫不由轻颤，有点无措地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

……那能怎么办呀。

他总不能把那些情书再要回来，然后涂掉回复就写一句简短的拒绝语吧。

“……那我不写了。”小锦鲤伸手，要情书，“就再写最后一句用来结尾的话。”

谈盛攥紧了手里的情书，没坑声。

他别开头，初中了，当初稚嫩的孩童如今也身高抽条，面部线条变得极为俊美硬朗，不说话时眉眼微微低着，显出一分难以接近的感觉。

在这所学校这么多年，谈盛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寡言少语，从来没有主动交过朋友，班上那么多人，他跟他们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

曾经小锦鲤试图带他融入集体，可最终都以谈盛的沉默而以失败告终。

小锦鲤不知道谈盛是不是天生就这么孤僻。

他只是看着谈盛，伸手揪了谈盛的衣袖一下，软软的语气带着点迟疑，“你好像在生气。”

谈盛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身高将近一米八，面无表情垂眼的时候特别像生气，惹得人不敢靠近。

班上别的同学都觉得谈盛很凶，大概因为谈盛不怎么讲话，看人的表情总是冷冷淡淡的，小锦鲤却知道谈盛只是习惯这样，而且他和谈盛从小就认识，没人比他更清楚谈盛生气的时候是怎样的了。

譬如现在。

谈盛很喜欢生闷气，一生气就不讲话，一定要等小锦鲤问，他才会开口说。

如今，小锦鲤主动问了，谈盛沉默了约莫三十秒，才说：“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