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上飞的同时，感觉到岩层中有无数的鬼蛇在往上方飞快游蹿。它们身上释放出来的阴寒冷意使得周围的气温骤降，本就暗无天日的通道更是黑到连神念都探不出去，只能触入周围几丈范围内。她放慢速度，飞出蛇窟，便见原本堆满落石的通道塌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连翅膀都展不开。她化成人形，跟在阿雾身后往外去。

周围不断地冥蛇族从身旁游过。好在它们有注意避开她俩，不使她俩被冲撞到。

很快，她们便穿过长长的蛇宫通道，来到通道尽头。

通道尽头的岩层中挤满了刚出蛇宫的冥蛇们，而在她们的面前则堆积着大量新塌方的石头，在石头堆下则压着数十条冥蛇。

冥蛇刚死不久，血未干，新鲜的血腥味充斥满洞窟，而更多更浓的血腥味正顺着出口不断飘入。

凤翎刚才一路进来，可是见过满地死蛇的情形。

冥蛇族经过万年前的重创，再加上这万年前一直遭到天灵族捕捉奴役，活着的蛇族不会太多。蛇宫入口附近，是蛇族重要的栖息地之一，如今惨遭屠戮，给蛇族造成的重创打击可想而知。

生活在蛇宫外的，大多数又都是幼崽，而来此大肆屠戮的则是天灵族最顶尖的强者。这种不为生存、不对等的屠戮，放在任何一族，都被视为意图绝对方的后、灭对方的族。

凤翎是一族的王，在传承记忆中见过当年凤翎族被掳走幼崽、鸟蛋、成年五彩灵凤鸟遭到猎杀的情形，对眼前的情形可谓是感同深受，心有戚戚然。阿渡族长腰上装蛇王的袋子，是驭兽袋，是人族专程用来捕捉山里活物的。

她跟在阿雾身侧，默默地旁外走。

忽然，黑雾吹过。

一条条漆黑的蛇影从死蛇体内游蹿出来，周围响起咝咝蛇语声和蛇儡的鬼语声，弥漫在通道的里的黑雾织成幻影，将那几个天灵族人斩杀蛇族一幕的情形再现出来。

愤怒的情绪在蛇窟里翻涌，那杀意浓如实质，震怒的蛇族将视线盯住阿雾。

她也是天灵族人！她就在洞窟中！

阿雾感觉到蛇群投来的目光，她从至亲身上感受过太多的仇恨、憎恶情绪，早已习惯了，蛇族的仇恨和愤怒，落在她身上，不痛不痒，她的内心连丝波澜都没有。

至于冥蛇族会不会因此跟天灵族开战，她也不在乎。从出生起，她遭受到的伤害都是来自同族、至亲，而救她的，是蛇王，是图灵，是凤王。她在被天灵族驱逐，到了没有天灵族的水湖寨，才知道受人尊祟、不被欺辱是什么样的感受。她遇到图灵，才知道被护着是什么感受。

第44章

凤翎觉察到那些落到阿雾身上的目光， 又想到那几个天灵族人朝着水湖寨下手的情形，怀疑他们逃走后， 极可能会入水湖寨抓人质，不说旁的，水碧波一家子，作为图灵的血亲，他们是绝不会放过的。

她当即说道：“那几个天灵族人很可能没走远，而是朝着距此不远的水湖寨去了。”

老蛇王白潼出现在凤翎跟前，巨大的蛇头落在凤翎跟前，盯着她。

凤翎把她所知晓的情况全部告诉了白潼， 并且水湖寨的方位、以及五行聚灵阵和笼罩住小院的冰箭阵等显眼标记也告诉了她。

白潼当即带着冥蛇族的众多鬼蛇朝着水湖寨赶去。一路上，它们见到许多死去的冥蛇， 愤怒的情绪蹭蹭地往上涌，使得它们身上溢散出来的黑气凝如实质。

那五个逃走的天灵族人深知跟冥蛇族和图灵都结下了血仇， 她们绝不会放过自己。就算不能抓到图灵，得到图灵力量，也必须要趁着她成长起来，毁了她， 以绝后患。如今图灵入了蛇宫， 他们抓不到她，那唯一能杀她的方式就是抓到她的血亲，以至亲的血液魂魄为引下血咒术去杀死她。

他们赶到水湖寨时，寨子里一片死寂，别说人， 连只寨灵都看不到， 连虫子都绝迹了。

水湖寨的人昨天又跟木陀寨发生过激战，肯定有很多负伤的， 逃不远，很可能就藏在附近。他们当即展开搜索，先搜图灵和阿雾居住的院子，里面浓郁的灵气以及牢牢护住院子的冰箭阵，令他们深深不安。

这是山外修仙者的本事。就算是在天灵族，也只有天灵山上的人会。这让他们想到了追到蛇宫门口时瞥见的那些修仙者尸骸，当时忙着追击图灵，顾不上去查看那些尸骸的情况，但想也知道，他们的先祖能从修仙者的尸骸中得到外族传承，蛇族和图灵也能。

他们在屋子里搜寻一圈，毫无所获，便又朝着寨子外搜索。

从空中俯瞰寨子外的森林，里面仍旧是浓罩在浓浓的迷雾中，探到的除了树木还是树木，且所有的树木看起来都相似，分辩不出区别。

寨子外布置有防御阵，木陀寨近千青壮攻进去，无一生还，甚至还让水湖寨的人在寨子外堆出好几座人头堆。守护在图灵身边的树灵族一直没有现身，不知道是否还隐藏在森林里埋伏他们。

冒然进入法阵中非常危险，可他们此刻已经顾不上了。几人进入森林里，很快便发现布置在林中的标记，顺着标记一路走，竟然走到了寨子外。他们又沿着标记回返，到了寨子里。之后索性不理会标记，跃到树上，朝着灌木丛生连兽径都没有森林走去。

黎明时分的森林黑得一丝光线都没有，到处都是浓雾，地面被灌木丛覆盖，神念扫过，连只虫都看不到。他们施展法术将跟前的灌木丛、树木全部劈毁，意图把藏在法阵里的人找出来。

忽然，恐怖的气息从赤钨山方向涌来。

他们释放出神念探去，天上黑雾翻涌煞气腾腾，不时有蛇形白光在黑雾中一闪而没，瞧那身形似在飞速前行，有无数的强大神念朝着他们投来。

是蛇宫里的鬼蛇追出来了！

铺天盖地形成浓云的鬼蛇，数量多到足以把他们埋到里面撕成碎片渣子。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冲天而起，朝着与赤钨山相反的方向飞奔逃命。

鬼蛇的速度极快，很快便到了他们后面。

情急之下，他们只有取出极其珍贵的遁符，化作遁光瞬间远去。

蛇族没有追上那几个天灵族人，于是将怒气撒到了周围的寨子上。

木陀寨帮着那几个天灵族人打水湖寨，打蛇王，首当其冲地遭到了蛇族报复。

近万条蛇直接从空中俯冲到寨子里，再以碾压之势贴着地面飞去，刹那间，乱石崩云，房屋碎屑横飞，寨民们在睡梦中被冲进来的冥蛇撞飞到空中、身体、魂魄被鬼蛇释放出来气浪撕碎。守护寨子的寨灵觉察到危险，刚想逃，便卷进了蛇流中，当场被撞散撕碎，化成黑烟散去。

鬼蛇过境之后，木陀寨只剩下满地残渣碎屑和零乱的碎尸烂骨头，连地面都被夷平了。

鬼蛇毫不停留地穿过木陀寨，很快便来到木坡寨上空，神念铺展过去，没有找到天灵族人，最大的茅草屋里残留有天灵族人的气息，但已经很淡了，对方离开至少有好几个月了。

一个不被天灵族人守护的寨子，不是他们攻击的目标，于是鬼蛇们从木坨寨上空飞过，朝着下一座寨子飞去，又再掀了五个有天灵族人守护的寨子，直到天边泛出亮光，这才调头回蛇宫。

木陀寨外的森林里，鬼钨石雕刻的人偶藏在灌木丛下面的石头缝中，远远地看着位于半山腰的木陀寨。

霜雪回不了族里，原本想回木陀寨再作打算，却没想到，她还没赶到木陀寨就见到了鬼蛇大军踏平了寨子，那可怕的一幕吓得她缩在人偶中直哆嗦。

她知道，这回闯下了弥天大祸，连祖母都兜不住。

她不敢再回天灵族，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等鬼蛇们都调头回蛇山，确定暂时安全后，才贴着地皮朝着远离鬼钨山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