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睡一会儿。”他把她凌乱的发丝捋到脑后，又顿了顿：“也可以进睡眠舱。”

蔚期睡过，很不舒服，她想了想还是算了，闭上眼睛清了清嗓子：“那你不要偷袭我。”

祝衡原本想说话，看到她已经闭眼又没说了，只帮她把眼罩带好。跃迁中舷窗两侧的黑洞就像是被用力撕扯变得过白了一样，是超越光速后视网膜的一种进化出本能的曝光。

蔚期的视网膜没办法承受这种压力，所以祝衡在动身之前，就已经给她准备了。

他看看她。轻轻地亲她一下。

被蔚期发现了，她果然不满出声：“你偷袭我！”祝衡就在她手乱动的时候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弯唇闭眼，享受这种难得的亲密。

可是第二次偷袭就不会了。他不确定她的底线在哪里，有的时候，像分析怎么才能不惊扰敌人一样寸步难行。

蔚期显然没有这种顾忌，因为她第二次醒来之后就用力地揉他的脸，用这种方式报复长途旅行的孤寂：

“你说你，一开始倒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呢？”

蔚期是发现祝衡受伤才救了的他。诚然如其他人所说，一个叛变区公民不认识元帅的说辞实在过于离谱，可蔚期也确实是没那个闲工夫。

而且他当时被虫后袭击，几乎舰毁，自然每留下什么证据。蔚期稀里糊涂地和他在一起了，准备留他下来帮她打杂的时候，李殊找过来了。

祝衡一般没机会说话，让她出够了气，就会说起星云境内她感兴趣的事。点到即止，蔚期更喜欢玩光脑。

果然，他没说几句，她就滚到一边，靠着云朵般柔软的靠背玩起了实体的光脑，得空了自己伸手。

祝衡把玻璃杯放进她掌心里。

蔚期喝水，祝衡就提起到了之后的事：“我有一个妹妹，是科学院的顾问，父亲是南域的祝元帅，已经卸任。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可以不用管。”

蔚期警告他，眼睛都没从光脑上挪开：“我可没有答应要和你一起留下来，让我讨他们欢心你想都不用想。”

“不用讨。”她本来就足够招人喜欢，可是他也知道祝家对她来说是她永远不愿意踏进的泥沼，索性就不提了：

“还有尼布罗的提案，我会和会议庭和其他几域元帅讨论。”

尼布罗提案，是关于促进包括叛变区在内的尼布罗整个被虫族侵袭的收复区域，战后重整，缔结友好互帮互助关系提案的核心内容。

在这之前就被拿出来讨论过，可惜会议庭一直反响平平。蔚期虽然嘴上不说，可祝衡知道她愿意跟他回来的原因也有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这一部分。

她和他还有提案的交集。

祝衡觉得很好，蔚期就把玻璃杯放上去，继续嘀咕：“少来道德绑架我，提案又不是我提的，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游戏赢了，她转头，对他扬眉：“哪天三等公民和普通人结婚都可以不用三重审查了，我再来考虑一下和祝元帅的婚姻关系？”

祝衡看她又打开了新一局，起身：“不用你考虑。”

蔚期在他身后哼一声：“要面子。”

祝衡低头摘手套，摸到手腕上银色的手环，停顿一瞬，转过头。她把光脑变成平板拟态放在腿上，双手飞快滑动，一看就知道到了激烈交战状态。

虽然没喊，但眼睛睁大那个表情，祝衡就知道她快输了。他侧过头，精神力悄悄地波动一下，又走到驾驶舱门前喝了杯水。

“酷！”蔚期赢得很满意，说话都放软了声音：“不是要加速了嘛？”

祝衡于是放下杯子走过去。

她乖乖戴好眼罩钻他怀里的时候，祝衡听到她说一句：“你最好不是要用这个借口趁机占我便宜。”

蔚期懒，又没出过远门，很多旧人类注意事项都是听祝衡的。她警告他：“我真的要睡觉了！”

祝衡说：“二十分钟之后我喊醒你。”

他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她抽出去，又别别扭扭，左右斟酌地搭了他手腕一下，他就不动了。他也想多这样安静地坐一会儿。

但跃迁中途的风景很好，她应该不希望蒙上她的眼睛。

第三十八章

楚昭剪蔚衡的时候脑海里常常有这样一个画面， 和指挥舰里正在发生的场景类似：

祝衡站在军部簇拥里，黑金丝线绕过他挺拔的宽肩，延向腰腹，作战手套和挺括的袖口连为一体。

在黑金色绣线的下方， 是整齐的军穗， 在肩章表面轻轻拂动。

他戴着压低帽檐制式军帽， 沉静双眼比旧人类崇尚的鹰隼还要锋利。

但他走了几步，到了舷窗前。能看见的只有满天星辉里落雪的舰顶。

他知道在这舰顶下。

欢庆的彩带中， 人群里， 有一个喜欢原生花草植物和任何和旧世界相关事物的蔚期。

她正伸手，吹走几片雪花。军舰驶过， 她挥手，对头顶的守护神挥手，笑得比任何人都灿烂。

【祝衡不能放弃他的使命。】

【因为他的所爱，是那亿万分之一。】

她剪完《假如（二）》后， 也留了个心眼把这个片段留在了存储箱里。不过她留下这个片段是因为保险心理。

对明显还不能那么被民众接受的蔚衡那么偏爱，还剪了这个多个视频， 虽然热爱至上但楚昭还是有点担心自己进局子里。

她没有料到没粮缺粮的cp粉再次发挥了没有粮就催，还没有粮就扒的优良作风。

他们不止扒到了这个存储箱里的饭后甜点， 还扒到了这个片段的原出处：

【是巡星重整前祝衡元帅的那次露面啊啊啊！】

【是是是对的！就是那次！当时我朋友还嘲笑我说元帅明明没有笑是我看错了（大哭）】

【元帅明明很温柔啊！就和我最近磕的嬴裴一样（捶地）对外是冷厉酷烈的作风，但一旦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瞬间温和下来， 偏爱地彻彻底底】

【这句“他的所爱，是他们中的亿万分之一”，好温柔啊（流泪）瞬间洞悉了那么多将领不畏生死的原因， 他们也想守护自己的小家，守护自己所爱的人啊】

【这样联系起假如的下章来， 怎么感觉更be了呢，我如果选择放弃，就没办法保护你，我如果选择保护你，就已经失去和你在一起的机会了】

【世事就是这样，从来没有两全（泪流满面）】

人群中，只有一类还在笃笃笃拼命拍全息屏幕按那个催更选项，隔空晃动凌波账号的主页：

【啊啊啊啊啊大大加更啊大大！】

【你看看隔壁的主播，这个时候都已经三更了，才一个视频，你睡得着吗！我要加更（呐喊）】

【我磕生磕死啊啊啊啊！】

他们的怨念隔着全息屏，似乎也传到了楚昭耳里。所以美美睡午觉的楚昭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再睁开眼，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了。

脑海中只剩下，天亮了？

说来惭愧，自从入住这个纳米酒店后，她作息混乱颠三倒四，偏偏纳米酒店会自动根据睡眠情况调整光亮，她在其中，颇有些不知天地世界为何物的感觉。

还是光脑震动提醒了她。

楚昭徒手把光脑拉过来，一边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下，一边照例去看视频的评论。

结果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两个账号都跟被揭发了一下，催更键被点了上万次，两头都火烧眉毛！

袅袅生烟那边是因为她因为入手了新cp，已经很久没有（其实也就两天）更新嬴裴的系列视频了，凌波那边则是：

祝衡元帅快要到了，粉丝催她跟紧进度？

楚昭懵了一下，立马搜索了一下祝衡元帅所在巡星部队的航线，然后，一拍脑袋：糟糕，她忘了！

她当初注册这个马甲号除了有把握不住风险的原因外，还有她趁蒸煮还没回来爽一把就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