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继续说着，“那时候，真是很快乐。我经常会去人间，去帮助他们养殖，帮着他们耕种。虽然有些累，但还是很幸福的。我虽然是个神，但是我的力量量还不如一个体力强的普通人。在我三万岁的时候，也是神界成年的时候。我因为喝醉了酒，倒在了梧桐树下，被一个山中的猎户所救。猎户不过十八九岁，但是他天生神力。一箭可以射死老虎，山中的猛禽无不害怕他。连我也一样，害怕他。可是不知道，偏偏是这个猎户，他为何救了我。”

“我酒醒以后，他把我带到了房间，把我放到窗边。我起初害怕极了，可是他看我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我相信，他并不是如其他妖怪所传的那般凶恶。他是个好人。他并没有把我关在笼子，只是把我放在那梧桐树上。所以，后来我在人间有两个去处，一个是父王为我修得庙宇，一个是猎户的家。”

“猎户很穷，也没有人嫁给他，我在人间陪了他六十年，以凤凰鸟的形态，陪着他终老。六十年对神来说，弹指一挥间。对人来说，那是他的一生。他去世后，我便一直待在庙里，没有再出过庙门。后来一次无意间，在有缘庙中，我再一次见到了他。他还是二十岁的模样。不过我看了一眼，他已经成为半仙之体。我知不可能是他，因为他杀孽深重，就算是有佛缘，也不会在如此快的时间里修成半仙之体。”

“那是我第一次用人的形态见到他，他却好像认识我很久了，我们聊了很久。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修炼，因为是旧识，所以我并没有去责难他。知道后来，有缘庙附近的村民接连去世，二十到五十岁的青年接连去世。我才注意到，猎户的半仙之体，似乎与村民之死有关。”

“后来，我知道他被所谓的神利用，成为了神族的傀儡。他的半仙之体，也不过是个供神族吸食人气的载体罢了。神爱世人，天神听着高贵，但并不是所有的神都爱人。有些神爱吃人。”

“那些是正神的事情，我这个连普通人都打不过的小神，是无力的抗衡的。”凤鸣继续说道。

第七十六章 猎户的糖

“我看着有缘庙里长跪不起的村民，我的神像也落了泪。可是，眼泪是无用的。村民还是会被神献祭，我求我的父王，和兄弟姐妹。他们都无动于衷，反而劝我，要平息此事，不要声张。这样对我们凤族都好。”晓峰很认真地听着凤鸣继续讲。

“我最终还是没有听父王的话，我找到了那个猎户，我亲眼看见猎户吞噬着人的身体和灵魂，不知道为何，那一刻我特别的勇敢。我是个神族最弱小的神，却有勇气去对抗那个神。猎户似乎认出了我，劝我放手。我没有理会，我去了神界见了一个神。那是我从出生起就崇拜的神，我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后来，猎户的事情，最终被神界知晓。那个神受了些处罚，就不了了之了。因为，那个神上面还有更厉害的神，是我们整个凤族得罪不起的神。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最起码在神界一切是公平的。可是不是，神界只是虚伪的安宁。”凤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缓慢而苍老。说完他哽咽了。

“最终的结果，猎户用半仙之体逃了，在人间飘荡。而我，被那神盯上了。也是为了整个神凤族的安宁，我被推到了神殿前。我原以为，我会身死魂灭，却没想到，那神却如此的卑鄙，他把非但没有削了我神族的身份，反而在人间盖了诸多庙宇。我成为了更尊贵的神。”凤鸣抿了抿嘴唇。

“我再也无法从人间的供奉中获得神力。我的身体，一天天衰老。我能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吸食人灵魂。那些人的灵魂是父王找的，最终被上神发现。” 凤鸣再度哽咽。

“再后来，我们凤族被逐出神界。我们再也没有灵力可修，只能在神界之外修行。一些同族也开始了吸食人的灵魂。我成了我们神族的罪人，父王去世后，我的兄弟姐妹们，四散而逃。我躲在有缘庙里，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那里是我第一次在人间的地方，也是我最终的归宿。”

“后来，我活了下来。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是猎户，他的半仙之体已经没有了。他每日都会给我送来一颗糖，那颗糖能够治我的病。我原本是不信的，后来吃多了他给的糖，我活了下来，自然也就相信了他。作为一个被逐出神界的没落的小神，我的生存能力，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他说他爱我，我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从前我不会在意一个凡人的爱，等到我濒死之时，再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承认我的心触动了。他紧紧地抱着我的时候，给我的不只有爱，还有我活下去的勇气。”凤鸣再次提到猎户的时候，泪光中还是带着希望的。

“我问过他，半仙之体，为什么没了。他没有回答，只是对我说，他给了有用的人。我以为，我在有缘庙内，可以获得安宁，尽管我不知道这份安宁是他给我的。后来有缘庙空了，再也没有人来了。等我踏出庙门的时候，我看到整个村庄，尸横遍野，白骨成山。有一次我偷偷地跟着他走了很远，最终发现是他在吸食人的灵魂。然后做成了糖给我续命。”

“他成了那个替我吸食人的灵魂的载体。而我作为一个被踢出神界的小神，连半仙之体都给不了他。他是个凡人，却为了我，吸食凡人的灵魂。我不知道该怪我，还是怪他。”凤鸣叹了口气，”我记得那天，有缘庙的香火很旺，我知道那些不是人们的供奉，是我将他们的尸骨焚烧所冒出的白烟。我紧紧地抱着他，让他不要害怕。我缓缓闭上了眼睛，连同那座城。我们一起，入了堕神台。我从来不知堕神台下，还有另一番景象。我们最终来到这里，而能够唤醒我的神力的只有人的灵魂，也只有灵魂才能让我有片刻的苏醒。我们早已不是这个世上的神和人，能留下来的意义，就是希望能够得到救赎。人的贪念，神的贪念。还有我的贪念，因为我的贪念，所以才有了问缘阁。”凤鸣很是平静地说道。

“想不到，问缘阁还有如此一段。”晓峰想起自己当日对那神凤的无礼，如今觉得有些羞愧。

“凤鸣大神，那我当日见到的人是你吗？”

“我早已不复存在，在八十多万年前，我已经随着那个村庄消隐了，你见到的早已不是我。”

“凤鸣大神，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入我的梦来？”晓峰反问道。

“因为，我闻到了一种味道，一种我既熟悉又恐惧的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晓峰闻了闻自己身上，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凤鸣大神，你说的味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等晓峰转过身来，再去找的时候，就发现原本的人间寺庙也没了，凤鸣大神也找不到了。他用鼻子凑了凑，一开始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不过后来真的味道了一种异香。

晓峰这时听到有人呼喊：“凌凌，凌凌。”他猛地一睁眼，看到了火凤正看着自己。

火凤对一旁莫问说道：“你一大早就过来给他打扫，怎么还没把他唤醒。”

晓峰摇了摇头，“一大早，喊我起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晓峰揉了揉眼睛。

“凌凌儿，你这一睡，睡了快三个月了。”晓峰持续懵逼中，不过就是睡了一觉，见了个凤鸣大神，怎么就三个月了。

他注意到一旁还有一个蓝衣少年，晓峰看了那少年一眼，“这位是？”

“少主，这位是当初你救下的那条蓝色小蛇。”逐月看着晓峰。晓峰揉了揉眼睛，看着那个蓝衣少年，梦里的凤鸣大神也着蓝衣。他看着那少年的模样，看了良久，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主，我叫云螭。”听着这个名字，晓峰觉得并无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