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玉威力巨大，既为各界各族忌惮，又被觊觎。

三块落到了裴白烛手中，情况已经非常不容乐观了。

谢锦在想起过去的记忆后，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这位昔日师尊。

纤长的眼睫轻颤，像是展翅欲飞的蝶，谢锦抿了抿饱满的唇，眼底情绪莫名，“师……魔尊想做什么是不计任何后果的。”

“阿锦。”沈栖迟轻唤一声，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他想要你。”

谢锦垂眸，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就在这时，苏子衍和薛行知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要说苏子衍急躁慌张不奇怪，他一直都这样，但放在薛行知身上就有点奇怪了。

薛行知轻喘了口气，神色慌乱，“裴白烛手上有三块鬼玉碎片，他向众仙门发了战帖，说若是三日内不把师兄交过去，就发动战争。裴白烛还说了，他是钦慕凌霄首座已久，师兄过去后会受最高礼待。”

魔界和仙界本来就是旗鼓相当，若是裴白烛手上的鬼玉碎片比沈栖迟手上的多，那么万鬼会效力于碎片多的那一方，也就是说要是真打起来，差不多是魔界和鬼界对战仙界，不用打已经知道谁胜谁败了，更何况一打便是生灵涂炭。

众仙门的凉薄在坐的几位都是知道的，估计最多撑到第三日，说不定马上就有宗门去凌霄请.愿，让凌霄宗把谢锦交过去。

牺牲一人成全众生，何乐不为呢。

一行人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凌霄，凌霄门外已经或站或跪了不少人了，密密麻麻的都快排到隔壁山头了。

几个大仙门的长老、掌门们跪在凌霄山门前，大有不把谢锦交过去就不走的架势。

也有几个与凌霄往日交好的宗门前来支援，纷纷劝慰凌霄宗的众人，“大不了就是一战，怕了魔界那些宵小不成。”

“修仙本就是除魔卫道，今日不战，终有一日还是要战的。”

凌霄宗的众弟子都认识谢锦，其中也不乏与谢锦相熟的，都不愿意当缩头乌龟，用将师兄送过去的方式换取苟且偷生。

但是其他大部分的宗门就不是这样想的了。

*

怕谢锦受外界的流言影响，沈栖迟想让谢锦在落雪峰上待几日，他会去处理的。

谢锦难得的反驳沈栖迟，“如何处理？与魔界开战，然后不论输赢都先死伤无数？”

知道谢锦不想无辜之人枉死，沈栖迟将人抱住，语气微颤，“阿锦，若是连想护之人都护不住，那我这仙门魁首当的又有何意义？”

“我不会把阿锦交出去的。”沈栖迟闭着眼将头埋入谢锦脖颈间，他抱住谢锦的手有些发抖，无端显得几分脆弱，“我一生救了那么多人，就当我有一点私心，好不好。”

谢锦无言。

沈栖迟也不想得到谢锦的回答，在落雪峰外设了结界，不让谢锦出去，只等三日，大局便要注定了。

*

谢锦叫2345帮忙，破开结界，换了身形面貌来到了山门前。

已经过了半日，山门外或跪或站的众仙门人数不减反增。

门内门外也吵了起来。

其中凌霄宗的众弟子愤怒至极，“沈师叔这么多年救了多少宗门多少仙门之人，你们心里没点B数吗？！说不定在场的其中就不乏被师叔救过之人，现在你们竟然舔着脸来叫我沈师叔把他的弟子交出去，仙门之人难道皆是厚颜无耻贪生怕死之辈吗？！”

义愤填膺，这些话基本是那名弟子喊出来的。

山门外有位年轻弟子冷笑，“沈仙尊高风亮节，先前救人如今也救人，秉承一派有何冲突呢？再者魔尊说了，他钦慕首座，首座过去不仅不会受苦，还会受到最高的待遇，倘若首座不去，难道要我们众仙门、要我们无辜之人陪葬吗？”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人就接过了话头，“空穴来风，说不定就是首座干了什么事勾引了人，魔尊才做出此事的，不然魔尊刚出关没多久，又是如何认识首座的呢？”

此话一出，得了周围不少人的应和。

凌霄宗的弟子闻言，恨不得一剑戳死刚刚说话那人，幸得被身后的弟子抱住了，“冷静！冷静啊师弟，要是你砍死了他，真要打起来了，那时候就无法收场了。”

谢锦静静的看着两边的争吵，指尖有些发白。

2345不想叫谢锦看这些，出声安稳：【宿主，你要相信沈栖迟，天生魔体很厉害的，他会将事情都处理好的】

谢锦沉默良久，才轻轻的“嗯”了声。

那声音低到2345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

谢锦回去时，沈栖迟已经坐在里面了。

沈栖迟知道谢锦出去干什么了，也知道谢锦的决定了。

沈栖迟眨眨眼，将眼底的一抹猩红压下，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盏，眸底无神，像个死尸一般，语气里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嗓音沙哑至极，“在被父母抛弃之前，我想着是不是我太不听话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他们才会抛弃我，实际上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命运想看我困顿痛苦罢了……”

其实这么多年早已冰封了沈栖迟对亲情的渴望，他合上眼，眼尾被红色染上，“在凌虚的时候，腿瘸、哑巴、相貌丑陋、每日吃动物的尸体勉强度日、被欺辱被压迫，那时我总想着，要是有人能发发善心，只要、只要抱一下那时的我就好了……”

千年来积压的情绪铺天盖地的袭上沈栖迟的心间，他的声线颤抖，“在极度痛苦之中，一点微末的善意都能让我觉得这世间不是那么糟糕，还好、还好我遇到了阿锦。”

否则不知当年的他在心魔的引导下又会如何选择，是否会灭世……

强行敛住心底的情绪，沈栖迟扯唇笑了下，“阿锦要去魔界，我陪阿锦一同前去，不管结局如何，我都陪阿锦一起。”

第八十九章 自刎

谢锦沉默良久，垂眸低语，“他……待我很好，只是有些事情太过于执拗罢了。此去我也想与师……魔尊把事情说清楚，也算是了了一个心结。”

沈栖迟起身上前将人抱住，抬手轻摩挲了下谢锦的发际，弯唇笑道，“无论如何，我始终都在阿锦身边。”

谢锦仰头，静静的看了沈栖迟许久，失笑道，“嗯。”

*

在去魔界之前，谢锦把他要去的事情瞒了下来，不然小师弟和苏子衍知道又要闹了。

等谢锦启程去了之后，他们发现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在路上，谢锦把沈栖迟关进了小天地，并嘱咐了好几遍，“我不叫你出来你万不可出来。”

沈栖迟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到时候又如何做，谢锦就不得而知了。

谢锦不是第一次来魔界了，不过上次没功夫仔细欣赏。

三十二重山峦叠嶂，峭壁锋利如齿列，周遭雾气交错，血红的河水翻滚似烈狱。

还未至魔域，就见下面跪了一大帮人，显然是看见谢锦了的。

下了守阙剑，就见一人迎来。

许久不见，裴白烛一身落雪锦袍，墨发随意披散，眉眼间带着浅淡病人，好看到让人升不起一点亵渎的心思。

依旧清风明月，恍若当年。

仿佛没有发生先前的事情，裴白烛亲昵的揽着谢锦的肩，将人往殿内带。

光影从谢锦的眉眼间滚落，他转眸与裴白烛对视，“师尊，先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肩膀蓦地一沉，裴白烛好似不在意的笑了下，“想起来如何，不想起来又如何。”

想起来……很多事情就无法回头了。

殿内烛火幽然，檀香轻缠。

谢锦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在天玄的那些日子，就算是到了如今，师尊在我心中依旧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尊，我敬仰师尊、崇拜师尊，把师尊当成是我的榜样……”

裴白烛本是在为谢锦泡茶的，能吃上他亲手泡的茶，这全天下数不出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