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跟冰山上将闪婚后(66)

作者:凌冬未巳


“我可以……送你一个东西吗?”他连给予人,都那么卑微。

“好啊,”他微歪头,发尾飘扬,眼睛黑白分明,唇角是笑:“你是第一个要送我礼物的人。”

“是……吗……”洛北又低了头,唇角抿着低头弯了下唇和眼睛。

他走过去,蹲下,把手中的木盒子放在秦时面前,第一次,大胆看一个人,笑了,很生动,琉璃的眼睛很漂亮:“希望它会对你有用。秦时。”最后两个字念的很轻,仿佛于他是穷凶极恶的错误。

洛北走了,走得很安静,跟来时一样。

秦时继续烦闷地描月亮的边,目光散散地,发着呆,全身感官笼罩在自己的情绪里。

直到记忆恍惚闪回至找谢钧那天在终端上看到的那些爆裂的血腥的图,他悚然一惊,愁闷的网破裂出口子,猛然炸出了洛北的形象,才终于后知后觉出不对来。

他的破窝跟夏斯的府邸隔的可不止十万八千里,洛北怎么散个步,还能恰好到这儿?还有……这个礼物……

越想越不对劲,秦时心里不好的预感强烈得燃烧,他的手紧紧握住洛北的礼物,最后看了一眼,蹭地从地上站起来,沿着洛北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前面很吵,有刀戈撞击声、霹雳地砍杀声、还有沉默地忍受命运的流血声。

近处火光漫天,热浪映亮了他的脸和逐渐接近的身影,也映出温服跪在地上引颈就死的洛北,那么多短剑在背后,他却只轻轻闭上眼睛,笑得恬静。雪白的衣袍红得妖艳而璀璨,湿漉漉的,都是泪水。

火光冲天,映红了秦时的眼,他快要用尽了力气,终于终于,在剑尖刺在洛北身上时,带他走。

风猎猎从脸上肆虐而过,他们跑啊跑,洛北也许疼得厉害,微弯着腰,脸隐在阴影里,右手好像捂住伤口,身体发着细密的抖,秦时握着他的手腕,都很清晰能感受到他的不正常的颤动。

后面的虫已经被甩开了,他们在巷子尽头停下,秦时匆忙地回头查看洛北状况。

洛北还是弯着腰,停下后再也站不住般跌下,虚虚跪在地上,他低着头,手按在伤口上,还是抖着,可幅度却更大了。

秦时很紧张,蹲下去看他的脸。亚苏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微抬了头,发丝柔顺地贴着颊,露出的,却并不是秦时预想中的被冷汗浸湿的痛苦的脸。

洛北轻轻地,眼睛弯着,在笑。

他一直在笑着。温柔而病态,像是在开心逃离了枷锁,又像只是迎接命运的作难。

他蓦地咳了几声,脸色更白,弯腰吐了几口血。

他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弓着腰,脊背嶙峋的骨骼突出来,很慢很慢地,从衣服里摸出一片折在一块儿的纸一样的东西,展开。

喉咙疼得刀割一样,血都干涸。他却还是那么恬淡的笑意,眼睛明亮而柔和,润着水,像那年单纯不谙事的小孩儿,同那张糖纸一起晃在秦时眼睛里,他紧紧抓住秦时的衣袖,很艰难地,从喉头逼出一个一个字,带着血沫的味道和嘶哑的笑:“秦……时……谢……谢你……”

他阖上了眼,在秦时面前倒下去,连摔落都很安静,团在血泊里,那张糖纸上,是一个漂亮的被呵护一生的公主,旋着飘落在他身上,浸透了,皱缩在血衣上,红得,刺伤了秦时的眼。

他感到喉头一腥,仿佛要呕出血来,头很疼,那张糖纸在他的脉搏中跳动,一下一下,是疼的。

恍惚中,他好像想起什么——原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早的多啊……

他记起六岁的洛北在角落里抹着眼泪,抱着守则,琉璃的眸子装满泪水,很难过,抽咽着:“好多,好难背啊……”

记起自己扔给他一颗糖,粗制滥造的纸质外皮,画着穿漂亮裙子的公主。

他声音小小的,五官也温驯的毫无棱角,雪白的脸颊上沾一颗泪珠,刘海很厚,遮住了眉,怯生生告诉他,自己是宫庭里面的。

秦时那时我行我素惯了,对虫族了解的很少很少,只隐约觉得这里像是另一个种族的封建王朝。但他却不自觉代入了童话。

他好像听到自己的笑,眼睛是调侃和懒洋洋的善意:“原来是公主啊”

“公主?”洛北捏紧了手中的守则,很拘谨,仰着脸,圆圆的眼睛看他。

他没正形地靠在墙上,把手中的糖抛起又接住,语气颇为漫不经心:“公主呢,就是会嫁给王子,很幸福的……”

最后一幕,是洛北眨了下眼睛,抿唇对他笑……

秦时突然笑出了声,嘶哑着喉咙,像乌鸦的粗哑哀鸣,不知是哭还是嘲,很悲哀。秦时觉得难过。

洛北感谢他什么呢?一颗劣质的白砂糖果,还是……一个公主的欺骗……

太阳从云层招惹出来,晨曦之中,远处乌云里,传出很响亮很沉重的国丧号角,先响了三下——是帝国死掉了一个贵族。又响了九下,是皇帝也终于死掉了。

秦时冷漠地想着,终于站起来,在凄哀的号角中,恍惚着向前走,好像失了所有的情绪,只是走……

家里还是安静,甚至他离开时大开的屋门也还是开的,沙发已经凉了,秦时重坐在上面。

过了快要二十分钟,小金刚终于从楼上咕噜下来,一边擦东西,一边播报新闻。

那是秦时前几天设置的,本来是害怕错过了跟谢钧有关的信息。

小金刚的机械音很响亮,死气地播报着帝王的死,夏斯被杀害,和压了一周的,斯科特的被处决。

终端也是这时响的,甚至盖过了小金刚的声音,秦时木木翻过手机,僵着,按了接通。

一通,就是洛泽带着哭腔的声音,小胖子也像突然长大,懂得了刻骨的哀乐:“秦时……呜……,我的……我的雌虫都……都……对我大不敬,把他们都……流放了吧……”到了后面,秦时甚至分不清,对面是在说,还是哭。

后面都是凄惨惨的压抑的哭声,然后,电话骤然断了。

空气明明是静的,却仿佛还回荡着不绝的悲哀。

这一刻,秦时似乎有些懂了,谢钧的心。懂得了他是如何恨着那些荒诞的、残虐的、不公的,又如何难过着拼命守护的失去。

……

洛泽的雌虫们最后都流放到了边缘区,其实也不能说都,因为只剩下二十几个了。他去的时候,遍地都是血,墙上也是,一排排的书架全都倒塌,零落不堪,像一个屠宰场,洛泽缩在墙角的灰尘里,愣在那里,仿佛死了好久。

秦时侧过头,不忍看。

……

他把洛北的尸体葬在了边缘区,那里风景很好,树木和花朵都很温柔,他在那里,应该会安心。

那个木匣子他打不开,就放在了飞行器前部的置物格柜里。

终端上,谢钧还是没有联系他,只有一个陌生的未接电话,和一个同样陌生的留音。

他点开听,第一句是抱歉,然后是低声的请求,洛北说,教育园里,有他唯一的家人。他不记得小雌虫的样子了,却很想、很想拜托秦时带他回家……

当时,秦时在他墓前,很认真的发了誓:“我一定接他出来,会对他很好,让他像公主一样,不会有眼泪。”

“我发誓。”

……

大皇子上位后,是比他父亲更狠的“杀光”策略,明枪暗箭,要杀掉谢钧,自然也不会放过秦时。

而他狗腿的爹,早就“弃暗投明”了,又纳了几个雌侍,日子一如既往的快活。

那么危急,秦时还成天往教育园那个皇室火力中心跑,没躲过初一也没躲过十五,遭了好几次暗算,还不消停。

谢钧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嘱咐他的手下把秦时看的紧紧的,死守着绝不让他再出去。

也见了一次的,在他刚包扎完伤口时。

秦时立马生龙活虎的坐起来,往前些,更靠近他,眼睛里都是急切,嘴里喋喋地说着,挂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苍白的笑:“谢钧,你喜欢小孩儿吗?我想收养一个小孩,你见过的,记得吗?眼睛很圆,肉乎乎的,很可爱的,你给了他糖的,我也给了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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