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还是笑嘻嘻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疲意。他哥俩好地揽起谢钧，靠近走在谢钧周围，暗暗地扶住他。

一路上都很安静，明明已经入秋了，却还是感到有些闷热。天空也是闷着的，没有一颗星星。

他们靠的很近。秦时明明没有说话，行为很规矩，谢钧却忍不住总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的心跳并没有变得很快，只是觉得很安稳、很温柔。

两人到家时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了，洗完澡后，秦时坐在床上闭目入定，他已经厌倦了整日睡沙发的单调生活，要体验一把睡床的快乐。至于怎么贿赂谢钧，他自有妙计！

比起秦时内心情感的纯粹与直白，谢钧的情绪显然复杂得多。

他站在浴室的窗前，窗外一片暗色，风又吹响，树叶簌簌而下，无论是喧嚣，还是死寂，都显得有些悲凉。

在这一场再平常不过的秋夜中，在一如既往肆虐的冷风中，谢钧第一次，明白了阿清的疯狂。

阿清遗憾着一份永久的失去，终身无法释怀，整个生命都因此荒芜了。

风吹得很凉，吹醒了谢钧的醉意。他从没有这么清醒，也从没有觉得这么的醉。

谢钧关上窗子，转身走出去，刚打开门便见秦时坐在床上，对着他笑一下，穿了鞋站起来。

秦时脑袋上竖起一撮呆毛，看起来一点也不聪明。他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拿出一朵新鲜的玫瑰花，看谢钧接过，试探地问：“谢钧，你喜欢吗？”虽是个疑问句，但秦时的语气里并没有疑问。

他挑了好久，他猜，谢钧一定喜欢。

成败在此一举！

谢钧一直看着秦时。秦时平时不笑时就很好看，他开心的笑时，本就好看的五官染上浓彩，更鲜明，更深刻，伴随着透出骨子里的慵懒与风流，更好看了。

谢钧静静垂眸看他弯唇的笑，眸中清澈纯粹的光，恍惚间又想到沈岚说的“爱上他的人，最终都会永远失去他……”

他静静看着秦时，不得不承认，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秦时在他心中就很重要了。

他从来直白，不擅长也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喜欢就漠视，喜欢了就要说出口。

何况，战争快要来了，也许自己明天就死了，也许秦时明天就走了……

他不想给自己留下一份永久的遗憾。他会坦然地接受秦时的爱或，离开。

秦时还隐晦地得意扬扬地笑着，那双黑色的眸子像装了星星，纯粹清澈，还在心中不停地疯狂夸自己就是个旷世天才。

然而不待他幻想胜利的时刻。猝不及防地，就被推到了墙上。他脑中还愣愣地想为什么事情发展跟他想的不一样，然而下一秒，嘴唇就狠狠地温热了一下，谢钧的唇狠狠地碰上来。

秦时大脑直接宕机，一口气没喘上来，觉得有点缺氧，第一反应是张大眼睛石化装死。

真的是凭实际行动，把自己伪造多年的花心多情的名声扔得一干二净。

秦时虽然平时总笑嘻嘻的，把一切不管是意料之内还是意料之外的事都处理得很好，看起来是个随性浪荡的社牛。

但是，那是因为他不在意。

他把一切都当做是小事，不在意所有的得失利弊，自然也无畏无惧。

只是……他不小心对上谢钧认真的眼睛，条件反射避开。……现在的这件事，他觉得不是可以胡乱搪塞、不计后果含糊而过的。他在自己咚咚得心跳声中，莫名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事，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偏偏紧张得厉害——他真的连怎么站都快忘记了！！！

秦时从来没有遇到过感情问题，他从没想过爱也从没试过去爱，以至于，遇见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不是欣喜，不是幸福，而是，害怕。很不负责任地只想逃避。

他低下头闭上了眼睛，脸上因为紧张白得像纸。他不停掰扯手指，食指指甲被他掰劈了，刺目的血冒出来，随着他自虐一样的动作在手背上糊成一块，看着都疼，他自己却像感受不到一样。

就像是很为难。想要拒绝，却可怜着说不出口……

谢钧撤过身，不忍再看。他握住秦时手碗，秦时就不再动，很配合地把自虐的手分开。

谢钧不去多看，也不想现在听到秦时的回答。

他以为自己足够坦然，不计得失，但是这一刻，面对秦时的不喜欢，他还是不能立刻接受——原来喜欢他，是这么让他为难的事情啊。

秦时说不出口，他自己开的头，也该由自己来终结。“你……”

他终于鼓足了力气，刚开口，却在看清秦时脚边一步远的东西时，一下又失力，声音梗塞。

地上的玫瑰红得鲜艳，像每一次回家路上的黄昏一样温柔。他突然不舍得就这样放弃。

谢钧捡起地上的花，声音很轻：“秦时，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明天早上，我等你的答案。”转身出去了。

哪怕明天被拒绝。至少，不要是现在。

门被关上了，少了一瓣的玫瑰花影在门缝中一闪而过，还很新鲜，灼灼婀娜……

秦时感觉心里很乱，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他什么都分不清，只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惶恐。他怕死了所有跟感情扯上关系的事情，怕死了不能用金钱衡量的爱。

他就那样手指垂着头，僵直着身体，木然站了一夜。

……

早晨的光打在他身上，秦时打了个寒噤，后知后觉感到了四肢发麻。他轻轻动了下，感官都还没恢复完全，心脏就不要命地乱跳起来。他又想到了那狂野的一吻，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不知道该给谢钧一个什么答案，突然很害怕再见到谢钧，又想到和谢钧的“明早之约”，看了眼初升的太阳，连外套都忘了穿，也不管自己四肢僵劲不太能动，很没骨气地跳窗逃下去了。

第三十三章

秦时刚跳下去，就撞在三皇子的白色奶奶车上。

这虫为了及时搭讪美丽雌虫，从来不锁车门，秦时一拉就开了。秦时脑袋里还非常乱，只想一醉解千愁。

这时候他就非常自然熟了，上去揽住三皇子肩膀，也不管对方瑟瑟发抖，直接开口：“有喝酒的地方吗。”

三皇子欲哭无泪，都不敢正眼看秦时满身的冷气，不过他正好要到大皇兄那里参加宴会，大皇兄对酒很慷慨的。……还有漂亮的雌虫。

秦时二话不说上了后座，瘫在座椅上，双目无神而茫乱。

前面三皇子努力缩着身子减少存在感，避免被误伤，同时脚踩油门，直接突破自身虫体极限，将车速飙到了五十码。

到了宴会地点，车还没停稳，秦时直接开了车门，踉跄着跳下去，酒鬼一样狂奔进大宅，见到酒就开始疯狂地灌。

差点把三皇子吓死，他慌慌张张停稳车，踢着圆圆的小短腿跑进去，秦时已经灌了一整瓶烈酒，还在开下一瓶。

他简直要缩在角落里咬小手绢了，上一次秦时这么喝酒后，直接一只虫单挑三个身强力壮的军雌保镖，全捆在树上，把他二哥踹去受苦，恐怖死了。

洛泽正好看到前面有个美虫。他贴着墙，屁颠屁颠移过去：他要去安抚安抚自己收到惊吓的心……

秦时的脑袋早就短路了，几瓶烈酒下肚，更是晕晕乎乎的。也就没有想，就凭他跟大皇子十几年想要对方命的交情，为什么没有被直接踹出去，为什么没有虫伺机过来报仇报怨。

一醉真的解了千愁。秦时喝到最后只感觉脑袋里在转圈圈，天旋地转的，甚至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他摇了摇脑袋，记忆断片，摇晃着抬起沉重的头扫视四周：柜台、酒、很多人、喧哗的气氛……

他醉了，一瞬间，时空交错，他忘了虫族，又以为是在地球哪间酒吧里。

秦时有些累了，也不想再喝，他握着酒杯，靠在身后的沙发上，闭目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