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791)

作者:绿梅枇杷

半夏:……

他说什么呢,她怎么听不明白?

她听不明白,嘉语却是明白的。李愔是在表示不满。是人之常情。虽然说他们之间并没有深厚的感情,但是在订下婚约的时候,无疑都是憧憬过的,便不是琴瑟和鸣,好歹相敬如宾。

到如今面目全非。

这时候只微笑道:“九娘子在我家庄子上,不在城中,李郎君大可以放心。”

李愔轻舒了口气,起身深深作了一揖。

嘉语侧身避让,心里几分惨然。想当初洛水江畔,鲜衣怒马,到如今,他白衣,她也白衣。

“公主节哀。”李愔说。

嘉语欠身回礼。缓了一口气方才说道:“我与周将军是旧识,但是对郎君并非有意欺瞒。”

她只认旧识,不认前约,李愔虽然奇怪,也不得不承认,这让他心里好过多了。这就算是个交代了吧,他想,不然呢,他与她到今日,她还能想着报仇,他连仇人都没了。简直不知道谁比谁惨。

嘉语低头喝了一口羊奶。她没有料到会遇到李愔。兵荒马乱,仓促出逃,她对他能找到周乐都不抱希望,何况是留在周乐帐中。就更不会想到他竟然对她和周乐的关系知道得不少。简直活见鬼!

周乐不是个会乱说话的人,他能知道这么多,只能说明一件事:周乐对他十分信任。也对,世家子弟从贼的极少,以他的学识,周乐不可能不看重。

如今云朔山头林立,大大小小摩擦不断,但是像今晚这样大规模动刀,她抵达秦州以来还是头一次,以此推算,应该是矛盾越来越激化了,有人急于自立,或者是别的。云朔站不住,迟早还得去河北。

她想去冀州,周乐未必肯。抛开他与周氏前嫌不说,恐怕也不放心她长途跋涉。如果能说动李愔——周乐并非听不进建议的人。

这思忖间,李愔问:“公主自洛阳来,敢问如今城中形势如何?”他们虽然也有斥候,但是一来天高路远,洛阳不是当务之急,二来斥候身份也不高,很难打听得到更确切的消息,还比不上之前始平王的耳目。

就更不能和嘉语这等亲历者比了。

第270章 了无牵挂

嘉语苦笑道:“破城开始,我府中就被围了,后来……十九兄又怎么能容我四处打探。我知道的不过是安将军是真没了,江淮军跟了宋王南下,再后来,吴军和……”她喉头一哽,避而不提元昭叙,只说道,“在洛阳城下打了一仗,吴军溃败,宋王收了散兵游勇,如今该是已经过江了。”

李愔眉尖一动,就听嘉语道:“有句话,我一直想问李郎君,就是不知道李郎君能不能如实回答我。”

李愔微笑道:“我如今了无牵挂之人,公主但问。”没有牵挂就没有顾忌。

嘉语道:“如今太后已经没了,如果十九兄为李家鸣冤翻案,李郎君会考虑回洛阳么?”

“不会。”李愔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就答了。

他当然会回洛阳,但不是这样回去——他这样回去,不过就是条丧门犬,元祎修今日能拿他做马骨市恩,明日就能送他上断头台当鸡儆猴,他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回去做马骨、鸡头做什么。

紧接着反问:“那公主呢?”始平王父子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元昭叙和元祎修都声称是萧阮所杀,只要出现时机选得恰当,她回洛阳继续锦衣玉食难度并不是太大——岂不好过跟着周乐在这乱军中朝不保夕。

李愔不觉得嘉语是个能吃苦的人,那就像他无法想象他的母亲和姐妹颠沛流离一样——幸好她们已经没了。

所以如果华阳沉默,他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不过他仍觉得可能性比较大的是她怒发冲冠应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却不料她迟了片刻,平平淡淡说了一句:“我燕朝天子,岂能由南蛮来立?”

李愔:……

这是赤口白牙否认元祎修皇位的合法性了。

当然这确实是元祎修的软肋之一。

细想也是妙:元祎修皇位得来不正,谁正?当然是始平王的幼子,那是经姚太后认证过的。别的不说,礼法上确实比元祎修站得住脚。如果扶立,则天子年幼,需权臣辅佐——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华阳这是女生外向么?人还没嫁过来,就开始为夫君打算了。李愔心里吐槽,却又踌躇,确实是个好人选,只是他痛恨姚太后,如今要扶立她的外甥,光想想都像是心口扎了一根刺。

喝了口羊奶方才把这种情绪压下去:“公主是知道王妃如今人在哪里?”

“不知道。”嘉语摇头,“城破之前母亲就带六娘和三郎出城了,之后……李郎君在我父亲帐下,没有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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