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494)
正在斟酌派谁出门接应,元昭叙来了。
王妃删繁就简与他交代了情况,又说道:“你伯父不在,二郎如今又……这府里的事,就全托付给大郎你了。”
说着起身,竟是要给元昭叙行礼。
元昭叙忙着推辞不敢受。
到这厢事毕,元昭叙退出去,芳桂回来,却是请了周二和周五过来,王妃这才想起是嘉语的吩咐,正要让这两个少年郎稍候,忽地外间进来又一个少年,全副盔甲,刀剑齐备,进门就叫道:“母亲!”
正想道这哪里来的混小子,“母亲”两个字也是随便叫的,定睛看时,不由大吃一惊,脱口道:“三娘你这是做什么?”
周二尚未开口,周五已经笑了起来:“三娘子?”
嘉语双膝跪地,仰面道:“求母亲让我出门接应哥哥。”
始平王妃:……
这是应有之义,如果府中还有男儿,如果元昭叙是昭熙的亲兄弟,或者这小子……她看了昭恂一眼,小婴儿浑然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被母亲惦记上了,含着肉呼呼的拇指,无知无畏得笑了,露出没牙的嘴。
如果这小子长到三娘这个年岁,王妃默默地想,长兄遇险,于情于理,都是要出去接应的。奈何如今府里就只有嘉言和嘉语两个,虽然也习过骑射,也训过部曲,但是哪个做娘的舍得女儿去冒这个险?
如今却是嘉言求去,嘉语也求去。王妃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心酸,上次三娘主动请缨还是阿言被扣宝光寺……
这一念未了,就听得嘉言大声道:“阿姐不擅骑射,如何接应得到哥哥——还是我去罢。”
嘉语眸光在她身上一转,漫不经心只道:“阿言怕是指不动我的部曲。”
嘉言:……
嘉语转向已经看呆了的周二与周五,说道:“周小郎可还记得信都城外,与我打的赌?”
始平王妃:……
嘉言:……
连嘉颖、嘉媛、袁氏三个都目瞪口呆中,心心念念想的只是,这位始平王府的千金,作什么去的信都,即便是去信都,也该有自家人护送,平白无故的,又怎么好和外男打赌——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实则与周五打赌的并不是嘉语,不过周五也不蠢,看得出如今嘉语有求于他,那……小贼既是舍命都要护住这丫头,多半是有些渊源的,只要她松口——
也顾不得哥哥频频询问的眼神,一口应道:“是又如何?”
“周小郎输了,”嘉语道,“如果周小郎愿意护送我去接应我阿兄,那么你我之前的赌约就一笔勾销——如何?”
她问的周五,看的却是周二——显然并不担心周五不答应,反而周二这个见证人举足轻重。周二也看出她意之所在,眉目里浮起一层又好笑又好气的神情,想道:七娘的这个手帕交,可狡猾得紧。
果然,她话音落,周五应声就道:“成交!”——他要喊“且慢”都来不及,天知道这小子有多想念他的弓箭。
周二也是无可奈何:“五郎尚小,处事有不周处,还望公主见谅。如公主不弃,我愿与五弟同去。”
嘉语颔首道:“也可。”
周二:……
什么叫也可,不一开始就谋算的是他们兄弟一文一武么,真真得了便宜还卖乖!
嘉语再转脸看向始平王妃,说道:“我在信都时候,机缘巧合,曾见识过周家两位郎君的骑射,恕我直言,恐不在阿兄之下,有他们护送,最不济可保我全身而退,如是,母亲可同意我出门接应阿兄?”
王妃被她和周氏兄弟这一来一往的问答搅得眼花缭乱,然而话到这份上,该思虑的都思虑到了,该摆的姿态也都摆了出来,哪里还有不应之理——不见得就只有她挂记哥哥,她这做继母的,就不当回事了。
当下微微叹息一声,起身扶起嘉语,执她的手道:“你们兄妹情深,我也不能再拦,只是三娘,接不接得到你阿兄在其次,你自个儿,千万好去好回。”
这几句话却是真心实意,折了一个昭熙已经不好交代,要把三娘再折进去,她如何还见得景昊。
“我也要去!”嘉言叫了起来。
不等王妃回复,嘉语已经肃然道:“如今父亲不在,阿兄不在,我又要出门,母亲膝下唯你可慰,且又有幼弟需抚,元六娘,你要行此不孝不悌之举么?”
嘉言:……
她阿姐从来都擅长站在道德的高地上,一棒子把人砸个头昏眼花无话可说。
周五吐了吐舌头,低声与哥哥说道:“从前只觉得这个丫头狡猾,如今才真真知道,果真是做姐姐的。”
周二:……
“什么丫头,叫公主!”
然而挡不住嘉颖、嘉媛与袁氏都心有戚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