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377)

作者:绿梅枇杷

少女声音轻柔,就如月下溪流,潺潺过去,便千年冰万年雪,也在这流水中融化。陆俨偏头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应道:“好。”

……

不管贺兰袖的这个中秋过得有多凄清,嘉语总算过得不坏,难得热闹一场。

等中秋过完,始平王和昭熙就都忙了起来,昭熙忙着和元祎炬整顿羽林卫,始平王则忙秋狩。

所谓春猎秋狩,听着像是娱乐,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不过是皇帝找名目练兵,练的是禁军。承平年代,禁军往往不比边千锤百炼,实打实的战斗力,禁军最重要的也不是战斗力,而是忠诚。

对天子的忠诚。

天子枕边的军队,如有不测,天子何以安卧?只要足够的忠诚,便战斗力稍弱,以洛阳城池之坚固,也是无妨——历来这样的坚城,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所以禁军的忠诚度,就格外重要了。

所以每年春秋,天子亲领,名为狩猎,实则排演攻守配合,调动的兵马往往数万,乃至于十万之多,恩威赏罚皆出自于上——当今天子年幼,到今年,才头一回秋狩。

正因为头一回,所以格外郑重其事。

这原本是咸阳王的差事,却因为李家兄妹的意外,咸阳王被捋了官职闭门思过,事情就落到了始平王头上。

这等重任,正是朝廷的信任,虽然未免繁琐,始平王当然不会抱怨,直忙了个脚不点地,嘉语想要找父亲问问贺兰袖的去向都没有找到机会,眼瞧着这一天一天过去,距离贺兰袖与萧阮的亲事可越来越近了。

嘉语也使姜娘吩咐下去打听过,也无头绪,亏得她素来以为父亲粗疏,到这份上,也是服气。

父亲找不到,哥哥也没影儿,倒是去畅和堂问安被王妃逮住,问明年九月的笄礼。

始平王妃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面要操持昭熙的婚事,那可容不得半点马虎,一面寻思贺兰袖出阁,总不能真个什么都不办,还得顾着昭恂这个魔星,一扭头,就看见明年就要及笄的小公主一脸事不关己。

——合着就她是操心劳碌命!

到底人心隔肚皮,对于嘉语,始平王妃从来不口出斥言,只拿嘉言做筏子,一口一句:“明知道你阿姐在洛阳人生地不熟,也不帮着拟个观礼名单,到时候手忙脚乱起来,是你有脸还是你阿娘我有脸!”

嘉言嘟囔道:“这才中秋,到明年秋还有整年呢……”

“还敢顶嘴!”始平王妃一声厉喝,俩姐妹连连认错,嘉语说的是:“是三娘的错,三娘惫懒……”

嘉言说的是:“阿言知错了……阿言这就和阿姐拟名单去……”

连滚带爬出了畅和堂。

始平王妃瞧着两个背影都不见了,方才从摇床上抱起昭恂,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瞧你这两个阿姐,就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这两个不省心的出了畅和堂就忘了这事儿了,又不是小门小户,及笄各种服饰、插戴都得操心——都要她操心,她四宜居里这么多人,都吃干饭的吗。

嘉语都不操心,嘉言就更不操心了,笄礼请的是小娘子,又不是忙着天下事的郎君,也不是操持一家老小的当家主妇,多数时候都闲的,到年节上门说一声,不比在家里拟名单下帖子强啊。

嘉语眼下真愁的也就贺兰袖和萧阮的婚事,嘉言却是无事忙,她手里五百部曲操练了几个月,自以为已经有了成效,结果父亲固然看不上,哥哥也是一百个没空,如今只剩了这个闲得发慌的阿姐。

嘉言激她阿姐说:“不知道阿姐的部曲训练得如何了,要不我们去猎场比比?”

嘉语原要推辞不去,却扛不住她妹子歪缠,索性她在府里也是闲,被宫姨娘逮到问贺兰袖又伤脑筋。

只有一个为难:“如今陛下秋狩,西山里全是人,咱们又没有腰牌,怎么进去?”

嘉言“嘿”了一声:“阿姐你是真傻,几块腰牌还能难住咱们?找边叔要多少有多少!”

嘉语:……

嘉言是个说做就做的,转头就找边时晨要腰牌。

在嘉语进门之前,嘉言也算是这府里一霸,边时晨哪里敢说个不字。横竖秋狩期间,除了皇帝的主猎场之外,自行前去凑兴的贵族子弟原也不少,不多他家这两个。再说了,布防防的是贼,又不是自家人。

——这话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边时晨是信了。

嘉言从校场点了五十部曲出来,嘉语则让安顺捎信给安平,在西山脚下汇合。

这天一大早,嘉语姐妹换了骑装,嘉言穿珊瑚红,嘉语穿的莲青,嘉语带连翘,嘉言带了紫苑,后头浩浩荡荡跟着嘉言的部曲。

嘉言与她阿姐吹嘘她这段时间练兵的成果,如何收服人心,如何号令人马,如何排兵布阵。她阿姐只笑而不语:周乐练的兵马,反正她是一眼都没去看过,倒是昭熙说过不凡——当然这原也不待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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