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361)

作者:绿梅枇杷

“大约就是谢祭酒了,果然好气度。”元家兄弟虽未能言语,却不约而同作如是想。

昭熙手心里沁出汗来。

谢祭酒漫不经心瞧了他们俩一眼:“醒了?”

元家兄弟在他的注视下,不约而同低头去,齐齐应道:“醒了。”

“怎么老夫觉得,两位还没醒透呢。”谢祭酒道。

“啊?”元家兄弟不知道谢礼卖什么关子,又齐齐抬头来,迎面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又湿透了。

昭熙:……

元祎炬:……

两人昨日劳神,夜里醉了酒,又被绑了整晚,正腹中空空,冷不防再一盆冷水,双双打了个寒颤,脸色里都透出青白来。谢礼从昨晚淤在心里的一口气,到这会儿才稍稍散发出来:这两个兔崽子,敢爬他家的墙!敢败坏他女儿的名声,不给点厉害瞧瞧,是不知道马王爷生了三只眼!

口气却温和得紧,谆谆如教导学堂学子:“方才是谁说的,我女儿约了他来?”

“我!”

“我!”

却是两个人抢着应了声。

谢礼被气笑了:还抢着认——合着是以为有什么好处吗!

昭熙看了元祎炬一眼,元祎炬却不看他。昭熙道:“九哥不必为我顶罪,我说的话,自会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我一早就说过,我娶媳妇儿不用助攻……

三娘:嗯哼,活像没有我你还能见到你媳妇儿似的……

哥哥:我就想知道,没我给你打掩护,你怎么和咱爹交代小周……

其实良贱不婚倒不是自古,只是南北朝到隋唐讲究这个,往上数不忌讳,往下也渐渐放宽松了。

第165章 有子夜来

元祎炬想的却是:瞧着这谢祭酒棘手。十三郎为了脱身,拿这话激他,怕是想差了。

他是孤儿,全无家底,婚姻之事,原本就艰难,坏了名声不过是更艰难一点罢了。当然如果仕途上有所作为,那又两说了。毕竟他是男子,最多是风流罪过,无伤大雅。倒是十三郎,这要捅出去,始平王能饶他?就不说始平王妃并非他生母了——他是以己度人,因自个儿嫡母手段狠辣,便以为全天下的嫡母都是如此。

他愿意顶这罪,固然是因为昭熙的义气,也未尝不是怕昭熙出事,失爱于始平王,他接下来想要收服羽林卫的一番心思,可又落空了。

原来这俩小子是兄弟,也对,瞧着眉目里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仿佛。谢礼饶有兴致地想,要不是牵扯到他女儿,他这会儿恐怕还有心情赞一声手足情深。

谢家如今就只有谢云然一个及笄的小娘子,谢礼对这个长女极有信心,自然不会信什么有约夜来鬼话——虽然这两个小子确实长得一表人才——他也和元祎炬一样,料想这不过是他们为了脱身,情急编出的鬼话。糟践他女儿的名声来脱身,可恶、可恨!

果然,当中那个年长的开口便道:“是小子鬼迷了心窍胡说八道——”

“我来……是为了见谢娘子不假!”昭熙却打断他,大声说道。

元祎炬:……

谢礼:……

“我家姑娘哪里得罪世子了,世子要这样血口喷人!”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谢礼背后的屏风后传来,饱含了忧愤,也许还有更多的伤心,调子高得近乎尖叫了。

是四月。

只出了这一声,戛然而止——显然屏风后还有其他人。

谢礼目光犀利地直劈过来,片刻,却笑道:“看来,是还没醒啊。”微抬手,又一盆冷水从天而降。这水质地似与先前不同,昭熙耸了耸鼻子,失声叫道:“酒?”

自然是酒,还是好酒,酒香芬芳,扑鼻而来。

谢礼冷哼一声,手上火光一闪——元家兄弟到这会儿才看清楚,原来他一直握在手里把玩的,竟然是一只火折子。“咔!”火光又闪了一下,昭熙和元祎炬额上都淌下汗来:这要有个失手——

谢礼温和地道:“我再问一次,是谁说的,昨儿晚上,我女儿约了他来?”

“我!”元祎炬叫道。

昭熙反而静了下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也许还晚一点,在信都,萧阮面对父亲腰刀时候的心情。谢家诗书传家,他倒是忘了,谢家也出过武将,早几代前,还有过八万对九十万的大战——然后还逆天地胜了。

这样的家族,当谢礼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岂不是笑话。

却挺直了背脊,说道:“九哥不要胡说,明明是我要见谢娘子,请了九哥来做见证。”

这夜里幽会,还请人见证?不但元祎炬傻了,连谢礼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见证什么?”

昭熙道:“祭酒不先问我来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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