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140)
如果是这样的……他认。
……
吃过胡饼,又休息了好一会儿,精神方才好转。
嘉语和萧阮都不敢就出门,天知道于瑾在哪里等着——其实如果单只有萧阮,倒是不怕,他们武艺也就在伯仲之间,区别在于,于瑾有趁手的兵器,萧阮没有。更糟糕的是,嘉语是名副其实的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拿下她,萧阮就不得不束手——所以总要等确定于瑾走了才好做打算。
光只论速度,带着嘉语,是无论如何都跑不过于瑾。
嘉语百无聊赖地瞧着窗,窗自然是紧闭的,也不知道于瑾追到哪里去了,要什么时候才醒悟,折返,然后……再追出去。
她想起来问萧阮:“那些衣裳……都脱手了吗?”
“自然脱手了,不然拿什么买胡饼。”萧阮说。
嘉语:……
她做梦也想不到她有生以来还能穷到这个地步……想必萧阮也没有。真是神奇的体验。
又问:“那车呢?”
“也脱手了。”
嘉语奇道:“怎么做到的,这么快?”
萧阮看着她睁大的眼睛,微微一笑:“……你猜?”
嘉语“哎”了一声,倒真用了心去想:“这么快,自然没有很多买主,那是……有人包圆吗?这人马车也要,衣裳也要……我可想不出,哪里有这么豪气的商家。”
萧阮似笑非笑:“再猜?”
“那我可猜不出了,”嘉语毕竟少入市井,思索再三,犹茫然没有头绪,只得道,“好啦好啦,知道宋王殿下手段了得了——到底卖给了谁?”
萧阮笑道:“你伸手,我写给你看。”
时已入冬,冬天的阳光到下午渐渐乏力,只有淡淡一层,染在人的睫毛上,铺进眸光里,恍然跃动如碎金。
不能直视的容光。嘉语悄然移开目光。
忽然记起他们被于璎雪胁迫上车,他写在她手里的字,心里一乱,想道:我是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要再与他纠缠,如何又……她面上阴晴不定,萧阮索性拉过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了个“当”字。
原来是当铺,难怪无所不收。嘉语疏疏地想。萧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趋近右边的墙,嘉语跟了过去,只听得一阵翻箱倒柜,两人对望一眼,都知道是于瑾回来了——他回来得却快。自然是找不到人。
隐隐能听到咒骂声,只是声音太快、太低,却是听不分明。
过得一刻钟,脚步又冲了出去。
重归于静。只不知他这一去,还会不会再回来。多半是不会了。不过……嘉语低声问萧阮:“那两个杂役……”
“我把剩下的钱分成两份,给了一份给他们,要是他们答应办完事立刻离开,三天后再回来,我就把剩下的也给他们。”萧阮低声答道。
“可是三天后……”嘉语皱眉。
萧阮笑了:“……人不可以太贪心。”
嘉语:……
……
那脚步出去之后,就再没有回来。
嘉语等得不耐烦,探头探脑道:“……我去看看?”被萧阮一把拉回来:“把衣裳换了!”
嘉语顺着他目光看去,床头有个布包,打开,是套月白蓝衫。摸在手里毛刺刺的。就知道是寻常百姓所穿。她两辈子都没穿过这么糙的衣料,当时略略犹豫,迎风展开来,只有袖口几朵花。
其实也不算太难看……嘉语这样安慰自己。
帘后换过衣裳,走出来还有些怯怯的,不能抬头。
萧阮却是眼前一亮。她这一路灰头土脸,到如今换了干净衣裳,虽然质朴略过,却是可怜可爱。想起来年初海商送来给他过目的有支柏木簪子,通体鲜红如珊瑚,却用蓝色在簪尾细细描一轮凤眼,刚好作配。
嘉语被他瞧得不自在。
忽听他又道:“头发也须得换个样式。”
嘉语从前也听周乐说过,改头换面,最简单莫过于剃须换发——却缺了梳子。正迟疑,那人手里就多了一把浅黄色的桃木梳子,看得出,也是民间所用——大约是买衣物食物时候顺手捎带的。
“坐!”
嘉语不解,萧阮晃晃手里的梳子。
“我自己来!”嘉语说。
萧阮趋近,在她肩上不轻不重按了按——她肩上原有伤,虽然得了神婆的药,但是一路也不曾好好护养,行动虽然无碍,举手过头,却仍觉艰涩。被他这么一按,登时酸痛难忍,哪里还坚持得住骨气。
只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会梳什么头——这种从来只有人服侍他,没有他服侍人的贵公子,他会梳什么头!双环、灵蛇,还是堕马髻?光想想这些可能,都心里发毛——这位可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呐。
萧阮已经在动手解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