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女之地(419)
作者:九十九六七
虽然被玫瑰的刺划伤并不是一件大事,可能有的伤口比较浅,早上划伤下午就能痊愈,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总而言之,很怪,就是很怪。
“啧,真烦。”就在这时,隔壁的中间新人类嬷嬷突然碎碎念着。
玄千两侧眸,发现嬷嬷正在检查他的手臂,上面有几条挺深的划痕,应该是刚才陪自己游街示众的时候,被围观群众误伤的。
其中一道伤口伤得极重,嬷嬷刚用手指拭去红渍,鲜血便又涌了出来。
看到新人类血液的那一瞬间,玄千两的心跳忽然加速了几分。
血味。
好浓郁的血味。
好奇怪,她为什么能闻到对方身上血液的味道?
是自己刚才在池子里泡太久,腌入味了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
刚才池子里面的血就是普通的血,那血的味道是死的,没有任何她渴望的生命力。
哎?
为什么要用“生命力”这个词来形容新人类的血液?
又为什么要说“渴望”?
而且,为什么她此刻竟然表现出一副能够分辨出动物血和新人类血液的区别的样子?
就像刚刚在水底,明明身边都是动物血,她却就是能感觉到那小瓶子中央的红色就是新人类的血液。
即使那血被奇怪的容器封印了起来,即使那已经是有十多年沉淀的老血,即使里面还兑了一堆化学药剂来保鲜,可她就是感觉到了,那是新人类的血液。
玄千两一下子懵了。
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大脑好像不是一套的?
玄千两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时半会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巴士一路摇摇晃晃地将玄千两运送回大剧院。
下车前,嬷嬷已经替玄千两整理好了仪容仪表,为她化了妆,将她的长发绑为两个干净利落的麻花辫,还给她的发尾戴上了两朵漂亮的玫瑰花作为装饰,与她身上漂亮且性感的服饰相呼应。
一名宗教法警给她注射了某种药剂,并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说:“这个药剂你应该很熟悉,大运动会期间你用过。”
注射药剂结束后,玄千两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状态在迅速转好。
她意识到,注射在自己的体内的应该是KPP42针剂,她的老朋友了。
重新走入这座宽阔的大礼堂,两名嬷嬷在前,为玄千两开道,两名宗教法警则跟在玄千两的身后。
玄千两每走一步,身上的流苏就会发出悦耳又刺耳的响声,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此刻的她,不像是一名活着的人,更像是一只毛色靓丽且罕见的漂亮狮子,被骁勇善战的猎人所捕获,进献给神圣的国王。
华丽的流苏坠饰就是皇宫贵胄们佩戴在狮子脖子上的宝石,随着她每一次迈着曼妙的步伐向前走去,就会产出充满金钱味道的动听声响。
直到重新来到高高的审判席前,玄千两才停下脚步,那声响也随之消失。
宗教法官睥睨着台下的玄千两,高声问道——
“玄大千,你认罪吗?”
宗教法官的声音荡漾在这偌大的空间内,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玄千两闻声回过头,看向座无虚席的剧场,视线所及之处皆为人海,他们可能是刚刚对着自己丢掷绿玫瑰的愤青,也可能只是高高在上的看客,但他们始终都是耀星共和国的公民。
他们在这颗星球,有自己的儿子,有自己的女儿,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不满的生活,也有引以为傲的幸福。
在看完这场残忍又华丽的表演后,他们晚上会开开心心回家,和自己的家人分享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他们会斥责名为玄千两的外星人冒犯耀星信仰的无耻,然后拿自己的遭遇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感叹生活,感恩国家,怀揣着一颗他们自以为仁慈的心,晚上在朋友圈发一句“感谢我生在耀星共和国,我们要活在当下”,然后甜甜美美地睡去。
“玄大千!你认罪吗?!”
宗教法官提高了音量,再一次义正词严地问道,他字正腔圆的声音回荡在剧院之中,震耳欲聋。
玄千两收回视线,看向法官,坦然地回答道:“我当然有罪。”
“哦?”宗教法官没想到玄千两居然会放弃抵抗,顿时大喜,他问,“你的罪是什么?说来听听。”
“我的罪……”玄千两听着耳畔的嘈杂人声,低声道,“我的罪是……我的罪是……我的罪是我生于地球……”
“很好,然后呢?”法官露出非常满意的表情,催促着玄千两接着说下去。
“我的罪是我生于地球一个父母都非常爱我的富裕家庭,即使我的父母再怎么想锻炼我,也从不舍得我真真正正去底层的世界里吃苦,他们让我一直在一个安逸的、只有良性竞争的环境里生存,他们让我的人生是一片四处都是美丽景色的康庄大道,所以……”
玄千两再次回看这人满为患的大堂,提高了音量道——
“所以,哪怕我在医院里见过的真实的恶意远比浮于表面的善意要多太多,哪怕我见到的大部分人性的光辉都只会给到他们自己的父母与孩子,哪怕我早就发现很多自以为善良的人都不过是在居高临下地同情着远比祂的生活还要苦难的人……
但是,我依旧相信着,举手之劳的帮助也是一种友善,包含私心甚至作秀的施援也是一种仁慈,夹杂着鄙夷甚至轻蔑的资助也是一种仁爱,一切不纯粹的施以援手它都是一种善良。
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会为了个体的利益像动物一样卑鄙阴暗地厮杀,也会为了个体的利益像动物一样团结、牺牲和延续。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咚咚咚”的声音传来,法官敲了敲法槌,不耐烦地训斥道:“玄大千,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在陈述我的罪,因为我的罪便是如此。”玄千两回头看向法官道,“因为被父母照顾得太好,因为总被大人教要理性看待事物,因为见过的人性太多太复杂了,我总感觉自己像是人世间悲欢离合的旁观者,我一直都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观察着这个世界,包括这颗星球。
所以,我甚至会以一个绝对的上帝视角去想:如果地球的生育率也是这样的话,应该会比你们做得更过分吧?当然了,当然会更过分了,地球的生育率现在还没那么差,就开始这个国家政府禁止堕胎,那个国家政府给才刚满 15岁的女生发叶酸。一旦这么想了,就觉得你们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了。
所以,即使我曾经为金霍山的死亡和锦标赛真情实感地愤怒过,我的理性也会让我愤怒很快化为乌有,我甚至在刚刚的时候替我自己原谅了你们在座的这些拿我哗众取宠的人——”
玄千两的眼圈泛红,再次望向比肩叠迹的人群,忍不住再一次提高了音量:“我在想,如果我是你们,我会不会把行刑票投给台上这个女人?我的答案是——我会。
因为我的世界要灭亡了,即使科技发达到这种程度它还是要灭亡了。而我不想死,也不想让我的家人死,更不想让那个曾经屠杀我先辈的旧人类重新站上统治者的舞台。那么,对不起,就只能另有其人去死了。”
说到这里,玄千两心如死灰地闭上双眼,一颗滚烫的热泪滑落:“所以,我的罪是什么?”
她大声道:“我躺在黑暗中痛苦的每一刻!我赤身裸/体迈出的每一步!我差点淹死在恶臭血池里的每一秒!都是我自己的罪!
是我在该有立场的时候没有立场!是我在该对侵略者和掠夺者抱以恨意的时候却抱以了善意!是我在该同情自己的时候居然有功夫同情别人!是我分不清眼下事情的轻重缓急!是我在该愤怒的时候无法做到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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