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条自动接听的全息语音通话打破了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只见山绿的形象出现在了月伯的眼前——

“元帅大人，我这边出了点小状况，您那边还好吗？哦，我在这边逮到了一个家伙。”

说话间，山绿抓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已经昏厥的男人的领子在镜头前晃了晃，对方一头黑发，如果不细看，会让人以为是旧人类。

“什……”

“啊……”

眼前“雇佣兵”的团体顿时产生了轻微的骚乱，恰尔与此同时也睁大了双眼。

“喂喂喂，你还活着吗？我下手明明不狠啊？”山绿对着对方的脸抽了两个耳光，结果对方除了痛苦地呻/吟了两句外，根本没有醒过来，山绿只能一脸愧疚道，“元帅大人，抱歉了，我想着这家伙好歹是129军的思想主官来着，姑且也是军长吧，就下手狠了点，没想到这家伙一点都不耐揍……”

“怎么可能……”恰尔的瞳孔顿时缩成了针尖，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月伯，“你的副官不就是你的助理吗？怎么可能打得过一军之长！就算他是文职……但你们第0军也是半文职不是吗？！”

“哈？”山绿闻声，高声反驳道，“我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到底是谁在说话啊？你上学的时候思修课没认真听过吗？虽然普罗大众总说中央共133支军队，但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是耀星共和国共有133支军队，其中前67支直属中央，后66支半属中央半属地方，你稍微动一下脑子就明白了，真正的中央军只有67支。

你见过哪个世界的王城公务员和地方公务员是一个选拔水准？虽然吃的都是国家统一的基本工资，但工资上限不一样，选拔标准也完全不一样的好吗？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如果地方军队比中央军队还要强，或者水平拉不开距离，这么大个国家，不是明摆着给造反提供广阔的空间吗？”

说到这里，山绿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低头看了眼手上奄奄一息的男人道：“哇哦，该不会第129军真的在造反吧？真的吗？为什么？是好日子过得太久……活腻了吗？”

山绿吊儿郎当的说话方式让拔刃张弩的现场氛围逐渐松懈，甚至开始躁动了起来。

一些“雇佣军”面对眼前从始至终从容镇定的月伯，感受着对方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场，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心理防线逐渐崩盘，最终接二连三战战兢兢地放下手中的枪，跪倒在地。

恰尔见状，内心顿时愤懑不已，但他心里清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些军人并非真理党的成员，只是被真理党的领导拿来做冲锋陷阵的棋子，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和共和国对着干的理由。

恰尔只能压着怒火道：“洛达尔在哪儿！你把洛达尔弄哪里去了？”

“啊？”山绿做出一副在思考的动作，片刻后道，“你说那个有亡灵症的金眼睛吗？”

“他在哪！？”

“他人挺好的，也挺可怜的。”山绿道，“所以我留了他一命，但是他的手下就不好说了。”

“你把他们都反杀了？”恰尔不可置信，月伯宰了他的精英部队就不说了，一个副官凭什么……

“不不不，我可没枪口躲子弹那个本事。”山绿道，“只不过男人嘛，我想，大部分还是觉得相比旧人类的屁股，肯定是圣女的屁/股更诱人……”

“你——”恰尔顿时懂了。

雇佣兵这个团体虽然有钱，但耀星共和国并不承认“脱政者”的无害性。

所谓“脱政者”，就是指那些受不了五年一次审查于是选择弃考逃跑的新人类，无论他们曾经级别多高，一旦脱政就需要归还耀星共和国给他们的一切福利待遇，从此以后自力更生。

他们可以在十都之外的任何地方找到工作，但公家机构不会再接待他们这种人。

雇佣兵在耀星共和国是不合法的，所以只能是脱政者，他们能去消费玩乐的地方，都只是私人经营的旧人类会所。

但脱政者也不是没有办法去有圣女的公馆消费，只要他们拉一个政治立场干净的新人类买单就行了，这名新人类的身份纯度越高，公馆愿意接待的程度就越高。

等这些脱政者脱了裤子，拿下他们自然是轻而易举了……

眼见着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控制月伯的底牌，恰尔垂下头道：“你赢了，你走吧，你想怎么给上面汇报都是你的事，我拦不住你，但你要记住……”

恰尔冷笑一声道：“只要我还是一天真理党，上面就总会有人想要保住我，而这件事也不会就这么结束……”

·

天色渐晚，雪越来越大了。

暖色的路灯照亮影影绰绰的山路，白色的雪花披上黑夜的阴影，仿佛沉重的黑沙不断地从天而降。

一道亮光自山上而来，紧接着，一辆豪华轿车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了山间，不一会儿就感觉到脚边有轻微的震动，那辆车已经平稳地开到了界碑的交界处。

月伯从车上下来，山绿忙迎了上去，露出有些凝重的表情行军礼。

月伯扫了眼山绿脸上的伤，又扫了眼他身后三辆军旁伫立行礼的军人，平静道：“之前的都死了？”

“是。”

“……”

月伯没再说话，他上车落座。

军车在夜色中平稳地向着北放城中部省的方向驶去，那里是这座城的中心城市，亦可以理解为这座城的首都。

月伯单手撑着下巴，沉默地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像是在想着什么。

许久后，他问：“你在哪里见到的科摩乙。”

山绿谨慎回答道：“劫持我的雇佣兵头目在收到一条信息后，告诉我了第129军的科摩乙军长和卡蓝堡的结盟，还告诉了我科摩乙所下榻的酒店。”

月伯不再说话，只是神色幽深了几分。

“军长大人。”山绿道，“我察觉到了一样异常。”

“说。”

“我一开始以为，劫持我的雇佣兵手持的是普通的对旧人类短/枪，新人类就算被这类枪炮伤害，即使被打中了头骨，但因为新人类的头骨坚硬度远高于旧人类，按理说也很难一枪毙命。”山绿道，“所以，这是我们所有人一开始都非常放松警惕的原因。”

山绿深吸一口气道：“直到我被擦伤，我的面部产生了一种非常诡异的痛觉，我当时才意识到，他们手持的武器，应该是披着对旧人类短/枪外皮的……对新人类武器。”

月伯蹙眉，回忆起在餐厅的那场短暂的战斗，从雇佣兵手中夺下的枪支确实是对旧人类武器的外表，但打出的子弹却能够轻易穿透新人类的头骨，无论是手感还是设计感，都让他感到陌生。

“所以您不在的这段期间我联系了中部省军区的定向武器管理中心，将雇佣兵所使用的武器发给他们，询问黑/市是否已经开始流通这样的对新人类武器，而他们给出的结论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武器，之前从未见到过，更没有过相关案件。”山绿道，“我不知道是否是定向武器管理中心说了谎，还是说……”

“中央有人在暗中赞助。”月伯接下了山绿的话道。

“抱歉，军长大人。”山绿低下头，“我并非想要无端揣测，只是……”

“你没有猜错。”月伯道，“A级以上新人类的单体战力测试都是1对1隐秘测试，我从未在外展示过单体战力，他们很早就想探我的底，以此来决定针对我制定什么样的计划，科摩乙和他的士兵从一开始就是他们投石问路的弃子。”

“那，这次的事该……”

“科摩乙在哪？”月伯突然道。

“就在后面那辆车上，已经醒了，但注射了大量冬眠剂，目前丧失了战斗力。”

“我需要见他。”

“是。”

三辆军车行驶至服务区时停了下来，山绿支走了关着科摩乙的军车上的所有军人，月伯独自上车在科摩乙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