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不大好，过了会儿低声道：“自作聪明。”

“别光顾着聊天了，诸位。”这时，坐在盖亚身侧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却穿着黑色长袍的中间新人类一边扣着新做的美甲一边道，“我们的考试方案可是被有些家伙看透了呢。”

他起身，指着屏幕：“我在那个世界做学生会主席的时候，但凡有过交集的人我一个不落都记住了身份资料，罗梅和陈少娟高考理科600多分入校，又都是保研直上，学的也是工程类专业，还拿过奖学金，现如今满分160的数学卷子却考26分，也太假了吧？”

这人名为蝴妠，人称蝴妠大嬷嬷，是宗教院圣教部派来负责监管的管事嬷嬷之一，也是六年计划任务的执行者之一，北川大学前学生会主席。

旁边的教授们倒是不以为意：“看透了评级方式，也是一种聪明的表现吧？”

“可是我们不需要这种下等的小聪明。”蝴妠道，“耀星教对圣女的规范是——服从，无条件的服从，永远的虔诚、卑微、尊敬、忠诚和奉献，如果放任她们这次考试通过，那么下次她们会产生更多的谋逆之心，这是不可取的。”

“那怎么办？”罗培教授看向一旁的盖亚上校。

盖亚上校只是冷冷地扫了眼蝴妠道：“人要替自己的每一次自作聪明买单，反抗的火苗要掐灭在襁褓里。”

蝴妠笑着：“我也这么认为。”

说着，他立刻发送邮件向厅长提交了考试真实性审批检验请求，十分钟后，庭长给出回复许可，对应的职能部门很快就监测出了有问题的人。

监测方式很简单——

用于学习的平板电脑它本身就自带监控系统，所有女生们每天的学习、练习和事后刷题，都会以每15分钟一次反馈给监控部门的服务器，再由监控部门调出这些监控内容交给大数据分析部做数据整理。

虽然这些自由度极高的练习内容不足完完全全判断出一个女生的真实学习成绩，但能够由此推断出每个人的学习状况是否和考核成绩相符。

太过不符合的人，就会被按照作弊被筛选出来。

蝴妠逐一审阅着作弊者的名字，直到落在“玄千两”三个字上，表情有些意外。

“真可惜啊……”蝴妠笑着走到盖亚上校身边对着他耳边吹气，“之前就听迪雅说你的老情人来了，没想到还真在名单上，现在怎么办？”

盖亚上校面不改色：“从回来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陈梵，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哦？是吗？”蝴妠双眸紧紧地盯着盖亚，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似的，“你从小就是这样，在教会里长大，受教义熏陶，认为保护耀星大陆的使命高于一切，所以你一直认为身为军人存在私欲是可耻的……可是，你真的没有私欲吗？

你有，你肯定有，没有人不存在私欲的，你从回来后一直紧绷的神经就是你的私欲在和使命感作斗争的表现。”

盖亚上校顿时蹙眉：“你从在那边世界开始就喜欢杞人忧天和自以为是。”

蝴妠一脸满不在乎继续道：“说说吧，你对她什么想法？是所谓的大爱——因为爱所以想放她走？还是所谓的小爱——因为爱所以想长久在一起？还是所谓的最自私的爱——如果不能完全占有就想永远毁灭？”

盖亚没理蝴妠。

“如果你是大爱，那我可就向上汇报要逮捕你了，不过我看你也不是。”蝴妠笑着，眼神很犀利，“盖亚，我希望你是自私的爱——占有她然后毁灭她，这就够了。因为爱国无法和前两种爱兼容，只会让你被逮捕，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么个盟友。”

盖亚仍然没理蝴妠，只是脸上表情越来越差。

蝴妠又道：“我知道你是个不愿意破坏规则的人，你肯定不愿意去利用A+新人类的特权占有她，你看不起那些乱用特权的新人类。但你不选她，可以让她选你啊？你记得‘公示选’吗？”

盖亚顿时额头的血管一抽：“闭嘴。”

蝴妠顿时笑靥如花：“看样子你记得。”

公示选，是法律赋予给所有圣女唯一一次越级选择伴侣的机会。

哪怕沦为最底层的G级的圣女，只要没怀孕，都能够在等级考核结束后，利用“公示选”跨级选择伴侣。

但是，这是有代价的。

等级高于C级的圣女公示选后，未来无论级别多高，将再也不能自主挑选伴侣，而是纯被挑选；而等级小低于C级的圣女公示选后……未来将终身沦为C级以下。

这是一项给女性一次做梦的机会然后终身坠入地狱的选择。

法律将它美其名称为“跨越等级的权利”，教会将它美其名称为“为了信仰和爱情”，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剥削。

蝴妠一脸兴奋：“只要将她的评级打压到C级以下，她一旦公示选你，和你恩爱三年后将终身成为底层圣女，虽然要辛苦一辈子，但那是人工授/粉，你极有可能是她此生最后一个爱过的男人……”

盖亚上校狠戾的目光落在蝴妠的脸上：“你再不闭嘴，我就让你以后都说不出话。”

看着眼前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蝴妠这才一脸无聊地走开：“我就随便说说，你绷那么紧干什么，我啊，还是喜欢你在那个世界的时候的性格，温柔、体贴……”

·

地球特别办公厅里的人各有各的心思，校园城市里玄千两此刻的感受如堕冰窟。

考完耀星语如释重负的她刚刚打算拉着白寿眉去食堂吃饭时，手机就接到了来自校园系统的短信——

[玄千两同学，你好，由于你的数学考试存在作弊行为，现已回收你文化课考试的全部分数，请尊重考场秩序，注意阅读考试规则和评级规则，保持良好心态，祝你能够有个心满意足的评级。]

“什么？作弊？你干了什么？”在一旁围观了短信的白寿眉失声尖叫。

“这……”玄千两瞬间觉得脑袋上犹如当头一棒，她下意识地推开白寿眉，转身向回跑，去找朱祁。

朱祁身材出挑，清一色的白衣中也能被一眼发现，玄千两慌忙拦住她。

“你收到短信了吗？”玄千两气喘吁吁问，“关于作弊……”

“作弊？”朱祁想了下，瞬间恍然大悟，“啊……我就说刚才有几个平时都是精英人设却数学拿了低分的人精看完手机怎么忽然哭得像奔丧一样，原来是这样啊……”

说到这里，朱祁不顾玄千两一脸快要过呼吸的表情戏谑地笑了起来：“我还一直在想那几个长得也还行、成绩也还行、脑子也还行的家伙怎么样才能让她们出局呢，没想到自己把自己作死了！不过刚好，通过你们被抓作弊，也就让我确定了这场考试还真是以落差为评级方式，真好……”

“你……你难道没收到？”玄千两震惊，“可是你……”

“我为什么要收到？”朱祁眨了眨大眼睛，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道，“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好好答题、好好做人……”

“到底怎么回事啊！”玄千两急得头疼，朱祁又不肯老实讲话，她忍不住大吼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明白吗？”朱祁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宿舍里连浴室都有摄像头，你觉得平板上就没有监控吗？依赖于高科技平板学习答题的你们，平时做题水平什么样随随便便调研一下大数据不就知道你们耍没耍小心思了吗？”

玄千两瞬间睁大了双眼。

完……完全没想过。

天天面对宿舍里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已经麻木了，反而忘了自己的一切行为都被监控着……

等白寿眉一路追来的时候，朱祁已经走了，玄千两独自一人坐在花坛边，抱着膝盖，脑袋藏在臂弯里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千两？千两你怎么了？”白寿眉匆忙蹲下身子抱住玄千两，发现自家闺蜜身体抖得停不下来，“怎了么？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