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女之地(228)

作者:九十九六七


望着白寿眉远去的背影,黄君山转头,顺着相反的方向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停车场,这里停着一辆灰色的车子。

黄君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车子立刻启动,她则打电话联系自己的繁殖契约对象帕洛汇报情况。

电话接通,帕洛开门见山问:“她喝了?”

“嗯?”黄君山点头,“你可以调取监控,我选了一个监控很清晰的地方让她喝的。”

“那就好。”电话那头传来淡淡的笑声。

见帕洛开心,黄君山也跟着露出浅浅的笑容。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帕洛随口道,“我在家等你。”

“嗯,好的。”黄君山应着。

她刚才喂给白寿眉喝的水,正是之前教皇交给她的那束虚桉花熬制的汤液。

为了能让白寿眉喝到自己亲手熬的汤,一周前,她和帕洛被教皇一纸调令调到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生活。

黄君山对这里的感觉其实还好,她虽然生于南方,但家乡蚌埠并不是那种极南的城市,小时候冬天也经常下大雪,因为没有暖气,冷的时候应该丝毫不比北方含糊。

她从小和祖父母一起长大,祖父母不喜欢她,给她安排的那间卧室是因冷面,四季都照不到太阳,她早就习惯了没有太阳的湿冷生活。

所以她觉得只要多穿点厚衣服,贴一些暖贴,住宿环境的供暖设备再好一些,她完全能忍受这里的冰天雪地。

但是,她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教皇要让自己喂白寿眉这个花水喝呢?

教皇只需一纸令下,用官方权威就能骗白寿眉喝下花水,为什么却要大费周章让自己和帕洛亲力亲为这件事?

就算教皇不想走官方渠道让多余的人知道白寿眉喝了水,以他的地位,完全可以找白寿眉更信任的玄千两做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只因为自己有过黑历史好控制吗?

·

数天前,黄君山得到了教皇的庇护,免于参加考核,直接成为了帕洛的繁殖契约对象。

但在正式和帕洛缔结繁殖契约关系之前,她要先接受耀星教的制裁,既为——对有罪之人的除罪制裁。

所有像她一样有过“罪孽”的人,即使得到了地球法律的宽恕,可耀星教并不会原谅这个人。

耀星教六部圣经中的《利世记》说——

「圣母大人不会宽恕罪恶之人,因为罪恶便是罪恶,它什么也不是,它无法被祛除,它无法消失,它无法从人们心中被真正抹去,所以面对罪恶,必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罪恶惩治罪恶本身。」

于是,她在和帕洛缔结繁殖契约之前,被耀星教进行了强制的“除罪净身”。

那是一个阴天,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来气,她被嬷嬷们带到了附近的法院,据说耀星大陆的每一间法院,都有一个审判庭专属于耀星教。

大厅里没有法官,没有书记员,只有三位身着白色圣袍的主教和九名黑袍嬷嬷,他们戴着纯白的面具,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

她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他们也看不到她脸上的恐惧。

嬷嬷们低头祷告,主教则齐声宣读着自己曾经的罪恶。

当宣读完毕之后,宗教警察到来,为她套上了白色的头套,带着她离开审判庭,将她送入一个黑漆漆的空间中。

没过多久,黑漆漆的空间开始移动,她才意识到,这是一辆车。

她不知道自己在车中沉默地过了多久,只知道再次看到这个世界时,印入眼帘的已经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青山,而青山之下,是延绵不绝的江水——自己正站在峡谷边上。

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要遭受什么样的惩罚。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

关于自己的黑历史,那其实是一个黄君山并不想回忆太多的过去。

她的故事很简单,就像是成千上万南上务工的小城市家庭一样,父母将孩子留在年迈的老人身边,夫妻携手去大城市闯荡,每年过年拿一笔钱回来,大年初七又急匆匆回到大城市去。

有的父母辛劳一辈子,但只是挣到了辛苦钱,于是拿着仅有的钱在老家盖了新房子,也落下了一身疾病,接着换子女去大城市闯荡,重复着上一代曾经的人生。

而她们家则是幸运的那个版本,父母在大城市闯荡挣到了第一桶金,然后拿着第一桶金去了合肥创业,很快就有了还不错的成绩,于是她们举家搬去了合肥,买了大房子,拥有了崭新的生活。

可是,安逸的生活总是真正考验人性的开始,贫穷的时候被迫抱团取暖的父母即使有再多花花肠子也只能收着,如今富裕起来就纷纷按耐不住搞起了外遇。

最终,父母各自乱来的婚姻以父亲的小情人生下儿子打破了原本平衡的状态。

父亲天天嚷嚷着要离婚,说要对给自己生下儿子的女人负责,母亲则死活不肯离,说这家店铺是两人共同的劳动成果凭什么给后来人坐拥成果。

法庭调解时,据说父母就店铺的财产分割问题一次都没有谈拢过,还都争着抢着要她的抚养权。

直到最后一次,父亲胜出得到更多店铺的所有权,也得到了她的抚养权。

母亲在调解结束后就直接玩起了“活人消失术”,父亲则带着她来到了和小情人的新房。

那天淅淅沥沥下着雨,房子大门打开,里面是一脸不悦的小情人,还有个在阳台地垫上蹒跚学步的小男孩。

“不是说好这孩子让她妈带走吗?你倒是带回来干什么?我儿子以后多尴尬啊家里多个陌生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打算马上把她送回老家我父母那里去……”

“你要送快点送,别让人看笑话……”

“知道了知道了……”

那之后,父亲和小情人在隔壁卧室里谈话,她则被父亲安排在客厅里看电视。

忽然,窗外飞来几只麻雀,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一直在阳台玩耍的小男孩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开始攀爬飘窗。

没想到,小男孩还真的爬了上去。

那一刻,她忽然站了起来。

年仅十一岁的她,笔直地走到阳台,拉开纱窗,直接将小男孩从十七楼的高空推了下去。

……

回过神时,宗教警察为她穿上了防护衣,戴上了头套,然后给她脚上绑了绳索,嬷嬷们依旧在她身后吟诵,主教们则继续用没有感情的声音齐声道:“你将下坠100次,每一次下坠,你需要在心中默念你的罪过,直到你的罪恶被你所承受的罪恶所抵消。”

主教话音刚落的瞬间,她就被执行者从悬崖上直接推了下去。

身体一瞬间失去支撑点的恐惧让她的大脑顷刻一片空白,直到腿上的绳子将她的身体狠狠地拉住并回弹,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只是,自由落体让她头脑发胀,双目充血,浑身发抖,而头盔轻轻砸入水中所带来的冲击感,让她的头骨感受到了剧烈的痛觉。

这样的刑罚像是蹦极,可又远比蹦极残酷。

因为蹦极不会故意制造落地的触觉,也不会一次性让一个人至少蹦100次。

还来不及消化这份残酷,她的身体就被绳子拉着缓缓上提。

她眼睁睁地看着头颅下方的的世界越来越小,恐高感和倒钓的颅脑充血感让她的精神几乎崩溃,而就在她即将哭出声的那一刹那,绳子瞬间被松开,她在尖叫中被再一次丢下了悬崖。

头罩再一次撞向水面,剧烈的痛觉让她几乎晕厥,可是她就是无法真正晕过去。

因为宗教法庭巧妙地设计了她触碰水面时所承受的力度——既不会让她不痛不痒,也不会让她疼痛致死,他们要用一百次这样令人窒息的痛觉,还原出那个人死亡瞬间所经历的一切苦痛。

瞬间,一缕鲜血从她的鼻腔里流了出来,滴落在透明的头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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