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会儿坐在她称呼为齐奶奶的中年妇女怀中，仰着小脑袋，眨巴着黑葡萄似的晶亮大眼睛：“薇薇要妈妈，薇薇喜欢妈妈！”

中年妇女即齐奶奶（齐女士），是吴主任那位老领导的爱人，姓齐、名芳。

“好好好，薇薇的妈妈也喜欢薇薇，等到了明天，薇薇就能见到妈妈了。”

齐芳，年五十有六，因身体不怎么好，已退休数年在家休养，另外就是照顾唯一的孙儿宋轩。

而说到宋轩，就不得不说到宋老和齐女士唯一的儿子宋旭。

解放初，宋旭参加援外战争意外牺牲，其爱人是一名随军医生，亦在战争中捐躯，两人留下一子宋轩，那年，宋轩刚满一周岁。

瞬息间失去儿子儿媳，又发觉一岁大的孙儿比起同龄小孩子有异常，这对齐女士打击不可谓不大。

说起来，齐女士是宋老的第二任妻子，在齐女士之前，宋老曾有过一段婚姻，但其妻在新婚不久去执行任务牺牲，未曾留下一子半女。

再往后，宋老娶了小她近十岁的齐女士为妻，两人婚后育有一子，却不成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以至于现如今膝下仅有一个刚过十六岁生辰的孙儿。

要是这个孙儿健健康康的于宋老和齐女士来说，倒也是个安慰，问题是，宋轩，在快满一岁那会，表现出与寻常孩童不同之处，如不哭不闹、不笑也不说话，性格孤僻，就像是活在自个的世界中。

得到这个确切诊断，齐女士没少抹眼泪，宋老虽看得开，却也没少背着老妻暗自叹气。

不过，两位经受过枪林弹雨的老同志并未被此打倒，依旧怀着他们的信念，充满爱心地活着，以普通人想象不到的耐心教养孙儿。

最近一段时日，又因工作关系，宋老不得不将洛明睿三兄妹带回家，交给老妻养着，说实话，若不是洛明睿三小只乖巧听话，齐女士一个人带四个孩子，未必吃得消。

第38章 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何况她的身体还不怎么好。

能坚持到姜黎即将到北城，真得挺不容易。

好吧，虽尚未见到姜黎，但齐女士相信爱人说的，相信爱人通过以前的下属帮科研人才洛晏清同志介绍的农家姑娘姜黎同志是个好的。

用宋老的话说：小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且长得好、性格好，定能帮洛晏清同志照顾好家庭和孩子，成为洛晏清同志的贤内助。

齐女士向来相信老伴说的，因此，在没见到姜黎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对姜黎先有了好印象。

“涵涵喜欢妈妈。”

这道小奶音是坐在洛明睿身旁的奶娃娃发出的，他就是龙凤胎中的哥哥洛明涵，两岁半大。

“好，齐奶奶知道了。”

齐女士笑得温柔，她说着，又把目光挪向五岁大的洛明睿：“睿睿，你这么一直不说话，是不相信齐奶奶说的吗？”

小明睿摇头：“睿睿有妈妈。”

一听这话，齐女士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那个女人，洛晏清同志前面那个妻子，那个据说在生产龙凤胎时难产而死的妻子，在齐女士看来，就不是一个好女人。

成日只知道打扮，对孩子根本不怎么上心。

上班也是个不好好上的，在大院里的风评真不怎么样。

思绪辗转到这，齐女士面上倒没什么异样，她对小明睿说：“奶奶知道你有一个妈妈，但那个妈妈已经离开睿睿两年多了，睿睿可明白？”

小明睿早慧，这一点不光齐女士有发现，宋老其实亦有发现，现在就说齐女士吧，她甚至猜想小明睿三岁那会已经记事，所以至今仍记着他的生母。

可真要是这样的话，齐女士不觉得在小明睿的记忆里，其生母会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试想想一个时常给孩子吃不饱，拿着洛晏清同志的工资只顾着往自个身上贴，一年到头给儿子置办不了一件新衣的女人，能是个好母亲？能掏心窝子对自个孩子好？

“……”

小明睿嘴角紧抿，半晌不做声。

“哥哥，妈妈好，涵涵要妈妈！”

小明涵扯了扯哥哥的衣摆，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个比他年长三岁的哥哥，扬起他的小奶音：“妈妈好！”

攥住弟弟扯自己衣摆的小手手，小明睿依旧默不作声。

齐女士见状，暗叹口气，同时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知道要一个孩子一下子接受有个新妈妈，不是件易事，尤其是这个孩子还早慧，且在近两年多的时间里，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品行不佳，没少苛待小孩儿兄妹仨的保姆的情况下，小家伙对要进入他家里的陌生人心生警惕，其实不足为怪。

他这是在保护自个，保护他的弟弟妹妹。

毕竟先前照顾小家伙兄妹的保姆，一个两个简直不做人，把主人家的东西偷偷往外带，一整日给三个孩子做一顿饭，另外两顿要么给吃剩饭，要么直接给饿着。

为免大院里的人发现孩子过得不好，基本上天天将仨孩子关在家里，美其名曰说担心孩子跑到外面一个不小心被拐子抱走。

第39章 小正太洛明睿是个有主意

这真真是笑话，他们这个大院可是重点研究所大院，拐子能进来？孩子能自个跑出去？

然，照顾仨孩子的保姆一个两个都是那么一番为孩子好的说辞。

结果呢？

把孩子关在家里，衣服不勤换洗，饭菜难吃到热乎的，虽说第二个保姆比第一个要强些，但仨孩子在前后两个保姆照顾下，养得邋邋遢遢、全像是街边流浪的小猫儿似的。

浑身上下没多少肉。

让人看着无不心生疼惜。

齐女士回想到这，禁不住再度暗叹口气。

洛晏清同志是一海归科研人才，且是一位爱国、为国家已然做出大贡献的好同志，但这位同志有个弱点，就是感情淡漠。

除过在工作上热情，不管对谁，皆像是在看陌生人，又冷又淡漠，堪比高岭之花。

反正，她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洛晏清这位小同志待他自个的儿女，也是一副看陌生人的样儿，不见主动和孩子说话，更别说哄孩子开心。

就好像小睿睿兄妹仨不是他的儿女。

“睿睿，齐奶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看这样好不好呀？等新妈妈到了，你得先礼貌打招呼，然后你再慢慢的观察她，

若是这个新妈妈真得对睿睿和弟弟妹妹很好，那睿睿就要乖乖听新妈妈的话，帮新妈妈把弟弟妹妹照顾好，你看成吗？”

这是老宋交给她的任务，要她好好给仨孩子做工作，待明日姜黎同志一到，务必要仨孩子接受姜黎同志这个妈妈，免得姜黎同志望而却步，转头就要跟着家人回老家。

毕竟人一个如花似玉将将十八岁的小姑娘大老远到北城，给一个大了将近十岁的男同志做媳妇，且这个男同志还是个二婚，且膝下还有三个孩子，且三个孩子中有两个还是男孩，这放在任何一个正值婚龄的小姑娘身上，估计都不是很容易接受。

而姜黎同志能答应嫁给洛晏清同志，源于家中长辈考虑到自家孩子的身体状况，想着终究都是要嫁人，嫁给一个有孩子的高收入男同志，总比嫁给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强。

若是那吃不饱饭的婚后想要有个孩子，如此一来，日子能继续过下去？

齐女士知道姜黎难生育，基于此，她猜想姜黎自身是不介意洛晏清同志有孩子这一点。

再者，小睿睿兄妹仨尚且年幼，只要这新妈妈真心相待，日后未尝不是个依靠。

“嗯。”

小明睿轻点点小脑袋，算是答应了齐女士。

“好了，和你们轩轩哥哥玩去吧，他都等急了。”

看眼坐在她对面沙发上，屁股下面像是长了刺的孙儿，齐女士含笑的眉眼中尽显宠溺，她放小名薇在地上招呼，对小明睿说：“就在院里玩，别跑出去，不然，齐奶奶心里会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