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66)
作者:枝呦九
松亭:“少夫人好像在教素膳等人看堪舆图。”
刕鹤春:“……真是闲着无事做!”
等亥时了,他出了书房回来睡,发现书房还是笼着人影。他呵了一声,“怎么,是要考女状元吗?”
带着那几个丫鬟奴才一起中举?
直到子时的时候,他才等到折绾回来。本是要说几句的,却见她脸色红通通,明显很是高兴,他扫兴的话就不敢说了,说了必然得一句怼。
他啧了一句,“怎么,做成了什么大事?”
折绾不理他,他的狗嘴里吐不出好话。
但也觉得刕鹤春这个人后面如此注重修嘴功,应该也是这张嘴巴在别人那边坏了事。不然,他后来极力寡言做什么?本就不是个寡言的人。
果然等了会,他碎嘴没忍住,又问:“你们在书房做什么了?”
话好听了,折绾也愿意说一说,向他打听一些事情,她道:“我要去闽南买地了。”
刕鹤春一口茶喷出来,“什么?你还真要去买地啊?”
折绾:“买,怎么不买?”
刕鹤春:“你买那边的地做什么?”
折绾:“种茶叶。”
刕鹤春:“啧啧,勋国公当时说的时候我还没在意,没想到竟然要做成了。”
他摇摇头:“即便是咱们家有银子,你也不该这么抛费吧。”
折绾:“我拿自己赚的银子去买,不用你的钱。”
但她肯定是没有那么多银子的,她准备向玉岫和孙三娘借些。
刕鹤春就没当回事。要不要这笔银子都行。他只觉得好笑,“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呢?”
折绾:“就是想买。”
这是她自己的念头,是她当年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她一点儿也不愿意沾染上刕鹤春的东西。
刕鹤春就觉得她果然是个倔人。
第二日,他又碰见了越王。他抿唇,皱眉,想要过去打招呼又怕被无视了,索性就站得远远的。越王瞧了他一眼,似乎想过来一般走近了几步,刕鹤春刚要心喜,便见他又站远了些。
刕鹤春瞧着就生气,他是真的不懂哪里得罪越王了。只是人家到底是天潢贵胄,即便是突然就跟他断了联系,他也不敢当场埋怨,更不敢将埋怨的话说出去。
谁知道下朝之后,他又碰见了越王。只见他犹犹豫豫的站在那边。刕鹤春和他一块从小长大,便知晓他大概是真有话想对自己说。
刕鹤春故意走慢了一点。越王果然喊住了他。
刕鹤春忍不住高兴,还以为可以冰释前嫌了。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却也是情如兄弟,他也是不愿意跟越王断开交情的。
谁知道越王却支支吾吾的道:“听闻——听闻你家夫人在买闽南的地?”
刕鹤春深呼吸一口。他从不知晓,两人再次搭上话竟然是这一句。
他耐着性子,“是,是在买闽南的地——”
越王欲言又止,“买地是去种茶?”
刕鹤春:“是!”
越王就舒出一口气,“请你代为引荐。”
刕鹤春顿时气得眼冒金花,但也记起来,越王似乎有个门客叫袁耀的,就是闽南人,如今做了鸿胪寺典客署任职。
第37章 和光而不污(37)
越王晚间回到越王府里, 闷闷的垂头不语。他就是这般的性子,很难去高声说话,也很难跟人起争执。
即便是后来跟刕鹤春闹掰了, 也是躲着不见,并不曾如同阁老们那般因意见不和就撸起袖子互殴。
越王是个斯文人。
越王妃见他如此,抱着女儿坐在椅子上直笑, “今天可曾问刕鹤春了?”
越王点点头。
他走过去将女儿接过来, “问了。刕少夫人确实是一门心思想去闽南种茶叶。”
越王妃双手一合巴掌一拍:“我就说嘛!我还能听错?”
她也是机缘巧合听见的。王家老夫人寿宴上, 她便听见有人问玉岫最近怎么派人往闽南跑, 是不是有金子要淘?
玉岫就笑着道:“若是茶叶是金子,那就是。我是想要自己种点茶叶出来喝, 买的总是喝不出好味道。”
问的人大失所望, 她本想搭着玉岫做点生意, 之前她就跟玉家去苏杭一块买奇石和木头赚过一笔, 很是满意。
但还是劝道:“那你去梁州一带种啊,闽南怎么能行?”
玉岫:“梁州地贵, 闽南便宜嘛。”
周围的人就笑起来,“再是便宜, 种不出好茶叶, 也是将银子打水漂了。”
唯独越王妃坐在一边不动声色, 回来就告诉了越王。无他,她家这位王爷门下有位谋客是闽南人, 好几年了,一直想要王爷拿银子去闽南种茶叶。
越王越听越心动, 越听越觉得闽南真是一块宝地, 好在他还读过几年书,尚有分辨厉害的理智, 觉得现在不是时机。门客也只能如此觉得了,还对越王道:“时机未到,便谋而后动。只要给某几年时间,在京都立下基础,到时候回闽南为官,盘活田地,开化百姓,造福一方——王爷将居首功,得百年功德啊。”
说得越王成了翘嘴巴,于是全心全心意的栽了进去。
越王妃便觉得门客不愧是在鸿胪寺任职的,口舌确实有几分本事。夫唱妇随,她便也对此事上了几分心,听了玉岫的话后细细打听,这才知晓原来此事是刕鹤春的新夫人出的主意。
越王一听就没了兴致——他是不愿意跟刕鹤春搭上关系了。但还是在闲谈之时把此事告诉了袁耀,袁耀立刻眼冒金光,又拐弯抹角的“偶遇”了去闽南的张掌柜,两人用闽南话说了几句,马上就约了一顿酒,喝得袁耀的心扑通扑通跳,快马赶回越王府,拉着越王的手道:“古有伯乐识马,今有刕少夫人识闽南。”
她不是去简单种茶叶的,她明显是要买多多的地,种多多的茶叶!
他手舞足蹈,一点一点的又开始给越王画饼了。越王被说得晕晕乎乎,最后点了头,“那你就去找刕少夫人说一说吧。”
袁耀倒是想,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搭上刕少夫人呢?便想去请越王妃代为传话。一向顺着他的越王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越王妃去,刕鹤春总会想到我,既然如此,我去还好一些。”
他就去了。但连着两三天都没有说出口,今日犹豫再三,才找到刕鹤春说清楚,“我和王妃想宴请刕少夫人来越王府做客。”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更闷了,跟越王妃道:“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副样子,一听我要找刕少夫人,便变了脸,我并不喜欢。”
越王妃听他说完之后就笑出了声,她拿出九连环给女儿玩,将孩子挪到榻上去,这才跟越王道:“你这性子,迈出这一步是真不容易,那个袁耀嘴巴厉害!”
竟然把个闷葫芦忽悠到这种地步。
她好奇道:“那刕鹤春怎么说的?脸色当真很差?”
越王神色复杂,“反正是不好的。倒是也没说什么,只说会回去转达。”
越王妃唏嘘:“半年前他还频频找你想问个清楚,后来估摸着也是生气了,已经半年不来。如今你找上门去,却是找他的夫人,依着他的性子,不气着才怪。”
越王闷闷的道:“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总说我突然之间就不搭理他了。但我其实……”
其实已经不搭理他很久,只是他一直没察觉罢了。
……
英国公府,折绾正在看闽州的明溪县志。这里看着是偏僻,却也发生过大事,前朝便有人从这里造反,致使闽州暴动,最后足足用了三年才镇压下来。
从这之后,明溪便成了“不能教化”的地方。
“……此四乡之民,各去县治甚远,去地山岭险恶,其民多梗化顽法。”①
折绾饶有兴趣的准备继续看下去,便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
是刕鹤春。
她抬起头,果然人已经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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