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四爷后院背了首诗(清穿)(10)

作者:张山李石


人群围着没散,安静地看着浑身血污的小仙童被抬进了这样堂皇的轿中,有刚才在人群中出言的好心人便主动上前指路,轿夫稳稳地顺着生路去了,那举杆子的年轻人并一个老头抹着眼泪小跑着跟在一旁。

不多时原地只剩了一地血污,人群却还没散,对他们一行指指点点,还有大声叫好的。

松岳手按在腰刀上,壮着胆子应对老少爷们的注视,站在众人瞩目的中心头顶冒汗。他走过宫禁出过塞外,都没有一刻如此时更使他紧张窘迫。

格格欸,您可别闹幺蛾子了,快走。

凌霄也没有要久留的意思,轿子已经抬走,她拍拍车辕上已经放了两筐煤块的马车,干脆说,“我坐这个,走吧。”

二格格望着她血污了的衣裳,有些嫌弃,不想让她与自己同坐。但独自一人坐在轿中往回家赶,她又感到凌霄今日的举动……有些豪杰之气。

松岳就没二格格这么高的兴致琢磨什么豪杰之气了,一路上如丧考妣地寻思怎么请罪,寻思来寻思去自己都没啥错处,纯是西林觉罗格格自己不按格子走。

一行人心思各异地从侧门进了雍王府,一名小太监撒丫子迎着车队就来了,松岳认识,是福晋正院的人手。

“松大爷!”小太监说,“可回来了,福晋急传呢!”

“传谁?”松岳有点懵,心想我们被四九城老少爷们围观的消息还能比我回来得快?

“传西林觉罗格格!”小太监一边说,一边张望着。咦?只有一个轿子是和硕格格的规制,二格格正下轿子。难道消息传错了西林觉罗格格压根没出门?

他又把车队看了一眼,确实如此,想起福晋的滔天怒火不由松了口气,忙说:“看来是闹了个误会……”

正说着,那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女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福晋叫我?”

小太监脖子转了快一百八十度,看见西林觉罗格格扶着一筐黑煤,一身血污,动作敏捷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了。

第8章 王爷叫我团煤球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在四爷面前被迫默认了格格要出门,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辛苦地处理了一天的王妃事务,心里哽着凌霄大逆不道的这件事,四福晋气得不想睡觉。

“什么气度?不过是面对主子不卑不亢,没有尊卑罢了!”

四福晋指着能进她屋子里贴身伺候的丫头们,对她奶嬷嬷说:“我身边这些人,离了主子,个个有气度!”

雍王府最大的女主子是四福晋,四福晋进宫去拜太后拜德妃,那也是一点气度都没有的。

大家一层一层往下拜,对上对下有不同面目。连乌衣门第的纳兰容若都要认,你凌霄一介侍妾,凭一首浣溪沙就想在这样的层级中逃脱?做你的春秋大梦!

四福晋最气的是——凭浣溪沙不行,凭四爷的宠爱,凌霄她是真的行。这都要出府逛街了!

遍数皇子府邸,治家最不严谨的、最宠妾灭妻的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奶嬷嬷怕主子气大伤身,在旁开解道:“西林觉罗格格确是不成体统,明日把她叫来训斥管教一回也就是了。”

自然会压着她乖乖放弃出府,回院子里去抄女戒。

四福晋听此言,推想了一番四爷的反应——并无大碍。她家爷虽然有时不从规矩,却不是个不认规矩的人。她作为嫡福晋管妾室天经地义,连爷们也别想掺和!想到此处,她平顺了脾气勉强睡下了。

谁知等到第二日奶嬷嬷亲自去传唤凌霄,凌霄居然一大早已出门去了。

一整个上午来福晋正院禀报回事儿的太监头子、管事娘子心底都暗暗发苦,扯住相熟的悄悄打听,福晋主子一贯好脾性,是谁敢惹怹发这么大火儿。

谁惹怹发火?

就,派在王府门口等人的太监还没把西林觉罗格格等回来呢!

眼看午膳的点儿早过了,气氛愈发压抑的正院先迎来了娉娉婷婷的二格格。

这是正经的和硕格格,又一年大似一年,已经定了夫婿,明年就出阁的。四福晋格外给小姑奶奶体面,暂压下怒火,缓声问她累不累渴不渴。二格格回答说一切都很顺利。两人只字没提凌霄,来回说了几句话,福晋便打发她去见李侧福晋。

二格格走至廊下正见换了裙衫的凌霄往正院来,她不禁停步望了一望方才一同出行的旅伴。

她与凌霄都由这府中男女主人管束,地位天上地下。她是奉了父命出府的,福晋不过关怀几句。凌霄也是四爷允准,正院这一关却难过。

不光是二格格,候在一旁的管事娘子上下人等也都是仰头看着凌霄进了福晋的门的。

凌霄在正门见到来传唤的小太监的神色,就知道出门这事儿可能是触碰福晋底线了。小太监本是要催逼着她立至的,只是她救助耍杂技的小仙童的时候身上沾了血污,小太监虽然忠主心切,也不敢让她这样去见福晋。

——那就过了。凌霄格格过了还能保命,他敢在这样的后院倾轧中拱火,那是嫌自己命长。

凌霄换过衣裳,穿戴一新,像初见时规规矩矩的新人,规规矩矩俯身行礼:“给福晋请安。”

福晋没叫起,室内一片寂静。

膝盖酸痛,凌霄低眉垂目,彻底把飘起来的小觑天下英雄的心扯落了。四福晋,雍亲王妃,孝敬宪皇后,只可能比王熙凤厉害,不可能比薛宝钗差。

我比她强在何处呢?不过是从小没有被教育做人/妻母,而是努力读书罢了。

凌霄眨一眨眼睛,低声说:“此事另有隐情,请福晋听我禀报。”

福晋终于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

凌霄张嘴就说:“不知道爷是怎么和您知会的,实在是王爷逼我出门去买炭。”

甩锅,就甩锅,自己担不起来的锅果断甩给能背的人。

出格的事儿往主子阿哥身上推,福晋可见得多了,但凌霄这话还是怪异到令福晋错愕:“买炭?什么买炭?”

凌霄顺势站直了身子,左右看了看屋子里的侍女。

四福晋将信将疑,涉及自家王爷,还是如此夺嫡关头,她挥了挥手,侍女们都退下了。

凌霄便开始忽悠道:“我家中有一用煤的秘方,能用一吨煤烧出两吨煤。如此暴利不敢沾惹,嫁入府中才敢献于王爷。因此王爷遣我买煤,还要我去庄子上团煤球。”

福晋:“……”

面对凌霄那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红袖添香的才女不是什么罕见人物,但凌霄的浣溪沙如最坚硬的钉子死死楔在这个名头上,如何诋毁或捧杀,她的不卑不亢都是建立在这阙浣溪沙之上的,不能为任何言语甚至钢刀而动摇。

今日就更离谱了,所谓王爷逼她买煤云云,听之令人发笑。但如何令人发笑,漏洞万千,都抵不过她的秘方!由文学而经济,福晋细一琢磨她所说“一吨煤烧出两吨煤”,以她王妃之尊也是骇得心惊肉跳。

“既如此。”四福晋缓缓说,“你便快去复命吧。”

凌霄这时候反而赧然了:“还没有真的实践过,空有方子罢了,到时候我团出煤球来献给福晋。”

要不起。四福晋看着凌霄羞答答垂下的脸,觉得自己牙疼。她摆了摆手,示意凌霄赶紧滚。

凌霄施施然出了福晋的内室,心情颇好地对道路两旁的上下人等笑着点点头,回屋子去实践团煤球的秘方去了。

晚间四爷回府时,凌霄格格一身血回来还在福晋面前全身而退的牛逼事迹已经阖府皆知了。前半句四爷是听了松岳汇报的,后半句生生让四爷转了脚下方向,去正院之前先去探了凌霄。

四福晋十岁就嫁入皇宫,夫妻俩是相伴长大的,四爷可太了解自己福晋了,她生了气还是为这样正当的理由,就算是他出面也要小心转圜。凌霄不会是也没把世宗皇后当外人啥话都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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