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93)
作者:东边小耳朵
可柳夫人不同,掌家多年,崔氏上上下下大多被她笼络。而且,一个颇有贤明的继母,却对陡然出现的已经死去的继女充耳不闻,仿佛陌路,难道不值得深思吗?
崔舒若将自己认为的疑点告知了郑衡之,至于信不信,只能看他自己。
郑衡之听到崔舒若的话,允诺会细查,但请崔舒若先不要声张,因为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而若是传至其他人耳中,只怕柳夫人今后都会活在流言蜚语中。
崔舒若觉得很奇怪,他不是在乎崔神佑死去的真相吗?
在乎一个人时,牵涉到她的一切不该容易自乱阵脚吗,为何又愿意维护其他人。要么是因为并没有那么在乎,要么他当真是言行如一的君子,就如外人对他的评断那般。
崔舒若也有些拿不定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
也许是因为崔舒若到这以后,见过太多的人,各个不同,但都各怀心思,竟有些不信世上真会有宽容、温厚的真君子。
她瞧着他,突然笑了,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清茶,状若随意的问,“若最后查明真是柳夫人做的呢?”
郑衡之毫不犹豫,“依律惩处,继母害原配所出子女,乃大罪,当杖责七十,夫妻和离,流徙三千里。”
后面的倒也罢了,光是杖责七十,就足以令锦衣玉食的柳夫人一命呜呼。
但她家中显贵,说不准能免除部分刑罚,但等她被接回娘家,能有的也不过是一根白绫。除非柳氏一族愿意往后二十年都不能嫁女。
崔舒若继续问,“若是崔七娘呢,你舍得吗?”
这个问题,崔舒若单纯是好奇,而且也有试探的意思。崔七娘年岁小,生得娇憨可爱,旁人看不穿她的真面目,只怕会觉得她是世上一等好的女娘。
而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世家贵女,追逐在郑衡之身后这么久,他真的能一丝一毫都不动心吗?
郑衡之似乎对崔舒若的问题感到错愕,旋即,眉头一皱,“我同她并无关联,世交之女,好友之妹,仅此而已,称不上‘舍得’二字,还请郡主慎言。”
好吧,崔舒若从善如流,依言道:“若是崔七娘也害了崔神佑,或是害过我呢,不知郑郎君会如何做?”
郑衡之的回答和先前对柳夫人的一样,毫无犹豫,“依律严惩。若她当真做了什么,郡主手中亦有证据,不当直同我说。”
“你似乎不讶异崔七娘会害人?”崔舒若盯着他,虽然面上是笑着的,但目光中带着审视。
郑衡之的神情不变,冬日里的寒风呼啸,将他披着的大氅上的皮毛吹得呼呼作响,但愈发衬得他面冠如玉,坐如君子修竹般挺拔。
“嗯,我虽无洞察万事的利眼,但总能察觉身边人的性情。”
即便到了这一步,郑衡之也没有直言品评崔七娘的性子。她善矫饰,心思不端,可在郑衡之看来,只要一日没有亲眼见证对方的行径,他就会以礼相待,不亲近不逾越,但也不会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横眉冷对。
见他没说崔七娘的不好,崔舒若才算是真的信了他确实是一身磊落风骨。
倘若他一经她试探,就喋喋不休的讲起崔七娘的种种坏处,还有他的揣测,崔舒若反而要慎重考虑是否要继续与他联手。
崔舒若举起手中清茶,郑衡之见状也双手捧起茶碗,身姿如松,轻缓中透着如古琴一般的流畅韵律。
二人没有相碰茶碗,仅仅是遥遥一举,便懂得了彼此用意。
可还没有等郑衡之查出什么眉目,建康城内悄悄传起流言,正是关于崔舒若的。
不知从哪开始,竟有人说崔舒若恐怕并不是夜梦仙人,她更不是仙人弟子,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其实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否则为何她所在的地方,都会发生灾殃?
从并州的地动和大旱,一直到建康,结果皇后薨了,太子被废。正因为她是带来灾祸的霉星,是妖孽。而且是崔舒若吸食国运,才让国朝风雨动荡,若是再放任她大摇大摆的出入宫禁,只怕连皇帝的性命也要不保,而后江山彻底零落。
原本这些谣言只是在坊间小范围传播,甚至不留心打听都不清楚。
可偏偏,在大雪纷飞,压倒不少建康的茅草屋,冻死牲畜时,前线传来战报。原本势如破竹的定北王统率的大军,竟突然间被瓦解,好几处州郡的兵马都各自离散,而羯族大军夜袭,定北王遇害。
趁着幽州军军心不稳时,原本争夺王位陷入内乱的柔然,还南下攻打定北王辖下的四个州郡。
原本五万幽州军镇守幽州,四州郡不论哪一郡有难,都能有余力襄助。可偏偏定北王先是带走了两万幽州军,后来为了打羯族能稳操胜券,又调了两万幽州军来援。
仅仅剩下一万兵马镇守幽州,根本没有余力派兵去其他州郡,除非甘愿丢掉幽州。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另外三郡被铁蹄攻打,而且不知何时,柔然的人还跟羯族与其他胡人勾搭上,三郡皆被围攻。一郡被攻破,一郡被屠城,而被屠的正是曲南郡。
盖因去攻打曲南郡的是柔然,两边多年死敌,彼此将领和百姓都有血仇。
一座繁茂兴盛的边关大城,被屠杀殆尽,无一人生还。一开始还有百姓为死去的亲人入葬,后来被杀光了,自然就无人掩埋。那座城,变作最大的坟茔。
定北王原本是想要切断羯族大军的退路,可最后却是幽州军腹背受敌。听闻定北王被害时,定北王世子作为左路军,被派至山谷,准备奇袭羯族王帐中军。
若是能成,只怕这回羯族就能彻底被打灭。
但定北王出事,大军动乱,据说连粮草都没了,定北王世子更是不知所踪。
崔舒若想的还要更多些,原本都说了是奇袭,也不知道埋伏了多久,现在却传得建康都人尽皆知,只怕羯族的人也清楚了。奇袭变成了别人的包围,能不能活下来都说不准。
恐怕时凶多吉少了。
但现在轮不到崔舒若为别人担心,她自己也快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
随着前线的出事,原本只是小范围的流言,顷刻间变得建康人尽皆知。虽然没人敢对齐国公府做些扔菜叶子的行为,自然,平民百姓也做不到这么宽裕,冬日里头本就吃不上新鲜菜,谁还拿去丢呢,但是,齐国公府的马车每日出去,旁人都会避之不及。
若发现是崔舒若,行人能吓得逃窜,就怕被崔舒若这个‘妖孽’瞧见了,轻则倒霉,重则丢失性命。
赵平娘为了这个,气得不行,想冲出去骂人,但是满大街的百姓都是这样,她总不能见到谁都挨个抽鞭子吧?就算不怕惹众怒,可她就算把鞭子抽断,也是抽不完的。
崔舒若听着鹦哥鹦鹉学舌,小心翼翼说出来的流言,却不由得捧腹大笑,前仰后合,似乎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
她觉得流言说的还挺对,虽说散播流言的人,想的是尽可能的污蔑她,但却刚刚好说中了。崔舒若有乌鸦嘴,可不就是能给人带来倒霉吗。不过只说对了一半,因为她想让谁倒霉,可不是靠远近,就算离她十万八千里,一样可以让人倒霉。
赵平娘诧异的看着崔舒若,明明是中伤她的流言,不知戳中了她的哪个笑点,竟笑成这样。
见崔舒若如此,赵平娘也没了脾气,只能憋闷的坐下。
赵平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整碗清茶,她平素并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气上心头,只想着拿水浇灭心头火气,所以恍若牛饮,一口喝下,连味道都没尝出来。
崔舒若笑了好半天,最后安安稳稳的坐着,告诉赵平娘,“阿姐不必担心,说不准这流言,是为帮我扬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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