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223)
作者:东边小耳朵
身穿浅色素服襦裙的崔舒若看着紧闭的殿门,没有理会战战兢兢的小内侍。
她即便没站在门前,也能清清楚楚地听清里头的笙乐声,皇帝哪里是在歇息,分明是寻欢作乐。迁都后,皇帝似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天下的皇帝,不需要再听命任何人,也自觉天下稳当,不说懈怠朝政,但远不及过去勤勉。
这倒也罢了,太子不知从哪个谋士身上得的计策,认为窦皇后已逝,皇帝身边没有能为太子说话的人,且后宫空虚,竟在皇帝出宫狩猎时献上数名美人,其中以季、殷两位美人最为得宠,先后封为妃。
而季德妃入宫不久便怀有身孕,时常为太子美言,称太子贤德。
也许皇帝曾经是个有野心的贤德之人,但架不住日日不止的枕边风,在不停歇的抹黑之下,对明王愈发不喜。加之明王手握兵权,军中将领几乎都对他恭敬有加,泰半曾在他麾下为将,打压之心愈盛。
崔舒若沉思着如今情形,转身离去,眼看离皇帝那座金碧辉煌的寝宫越来越远,她身边的行雪揣摩崔舒若的脸色,担忧道:“圣人欲广开后宫,派遣花鸟使在民间选纳美人,公主您入宫劝谏,今日已是第三回 被拒之门外了。”
崔舒若却没有想象中的担忧,她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而在崔舒若趁着面色走在宫道上时,一座轿撵落在了殿前,千娇百媚的殷妃下轿,原本紧闭的殿门却为她大开。
跟在崔舒若身边婢女都十分气愤,倒是崔舒若面色平静,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没有上前质问,而是带着人匆匆回了公主府。
赵平娘早已等在公主府里,一见到崔舒若就上前询问,“阿耶怎么说?”
崔舒若摇头,挣开赵平娘的手,坐到了一旁的席子上。
赵平娘疑惑,“阿耶竟不愿和我们一道去阿娘墓前祭拜么?”
崔舒若身旁的行雪极有眼色的道:“回安阳公主的话,殿下今日不曾见到圣人。”
“不曾?难道阿耶为了不去祭拜阿娘,索性连你也不见了?”赵平娘眉毛一蹙,似乎就要骂人。
崔舒若终于开口,“阿姐,兴许阿耶不是不愿见阿娘。”
在赵平娘回身看崔舒若的时候,她近乎无情的吐露更令人难以接受的真相,“以我所见,阿耶怕是忘了阿娘的祭日,今日宫中还在笙歌作乐。
阿娘故去已久,怕是除了我们姐妹,再没人及得阿娘了。”
原本赵平娘还只是气愤而已,听到崔舒若平静无奈的道出真相,当即怒不可遏,她一脚踹翻桌案,发出巨大声响。战事渐熄,但赵平娘的武艺不曾荒废,好好一张桌案被踹得桌角分离。
她当即起身就要进宫,任凭谁也拦不住。
崔舒若也只能追到府门前,眼睁睁看着赵平娘离去。等到安阳公主的仪仗彻底消失在眼帘,崔舒若脸上的忧心也全部消失。回到院子里,行雪小心奉茶,因二人多年情分,此时倒能说上两句,“殿下,安阳公主性情刚烈,您今日……”
不同于行雪的欲言又止,崔舒若要坦荡许多,“何不说完?”
崔舒若轻笑一声,目光幽远,“我今日所为的确是故意为之,也是故意说那番话激怒阿姐。此番进宫,阿姐与阿耶必会争吵,以阿姐的性子,怕是不日就会自请回封地。
而今太子明王之争激烈,走远些才不会受波及。”
行雪恍然大悟,看向崔舒若的目光敬畏又心诚,跪下诚心拜道:“殿下深谋远虑!”
不出崔舒若意料,当日宫中便传出皇帝与安阳公主激烈争吵一事。但安阳公主并未受到责罚,反而是皇帝在三日后一同前往祭拜窦皇后。
但第二日安阳公主便动身离开长安,去往封地。
崔舒若一直送到城外十里,才带人回城。
公主仪仗浩浩荡荡,她坐的马车规制越来越高,府邸也越来越大,可惜身边能说笑依偎的人却越来越少。恍惚件,崔舒若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曾经在并州的时候,阿娘尚在,阿姐也坐在马车里,她们一道出门赴宴。阿姐在闹,而她对着阿娘撒娇,马车外是孝顺的三哥,他还是浪荡不羁和侠士厮混时的意气模样,骑着马护送她们。路上正好遇见办事回来的二哥、四哥,他们在马车外给阿娘行礼。
可一回身,皆如泡沫消逝,哪还有他们的影子。
偌大的马车,容纳五个、十个阿娘也不嫌挤,可却只剩下崔舒若和照顾她的婢女了。
崔舒若倚靠在车身上,听着车轮轱辘转的声音,静默不语。
然而崔舒若没能安稳多久,外头就传来静街驱赶百姓的大动静,崔舒若回神,问行雪怎么回事。行雪则掀开车帘出去询问护在马车外的亲卫。
行雪回来后,向崔舒若禀明,“是季国舅出行,在赶沿街的百姓和摊贩。”
“国舅?”崔舒若嘲讽笑道,“季德妃虽得宠,但她的哥哥怕是还担不起国舅二字。骤而富贵,竟猖狂至此,便是太子出行也不曾真的驱赶沿途百姓。”
行雪犹豫着问,“公主,我们可要绕道?”
不怪行雪这么问,崔舒若近来低调得很,少与人起争执。她虽是公主之尊,但季德妃实在得宠,锋芒正盛,长安勋贵大多忍让。
崔舒若却嗤笑一声,“不必,迎面上去,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连我一道驱赶。”
事实证明,季家人还是没有这个胆子的。即便皇帝因充盈后宫一事,连着三回不见崔舒若,但作为长安唯二成年且曾共患难的公主,崔舒若跟赵平娘的地位绝非寻常勋贵能比得上。
季国舅不但让道,还下了马车想要拜见崔舒若。
可等他下马车后,对崔舒若极尽恭迎的嘴脸,便能叫人对他的想法窥见一二。这位季国舅可是尚未娶妻,整个长安贵女里,论身份怕是没人能越过崔舒若。
然而崔舒若对他的大献殷勤毫不感兴趣,连面都没露,直接让身边的婢女将人打发走。
看着崔舒若的马车走远,季国舅当即变了脸色,嘟囔道:“哼,傲个什么劲,等我外甥……”
剩余的话则消逝在季国舅的口中。
坐在马车内的崔舒若则断定季国舅敢在勋贵多如牛毛的长安如此横行,必定惹祸。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传出季国舅与人当街争执,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消息。而干这事得不是别人,正是明王手下最得重用的鲁丘直跟李恭两人。
消息传进宫里,季德妃少不得哭诉,为了让爱妃消停,皇帝当即命人夺了二人的官职。
原以为此事到此便结束了,然而没两日季国舅竟然一命呜呼。季德妃哭死在宫中,皇帝也大怒。打伤国舅跟打死国舅可是两码事,皇帝当即下旨将二人关进牢里,择日问斩。
这一来可真是捅了马蜂窝,季国舅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仗着有个好妹妹横行霸道的纨绔罢了,长安中人早就对他不满。而鲁丘直两人却是为开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袍泽众多,处罚可以,但决不能处死,更不能流放家眷。
朝堂之上,与鲁丘直等人有旧的武将几乎全都下跪求情,赵巍衡也是。
看着半个朝堂的人都下跪求情,大多还是握有兵权的武将,在皇帝看来,怕是和逼宫没什么两样。盛怒之下,皇帝非但当场罢免了数人,连赵巍衡都被罚闭门思过。
不仅如此,在季德妃的枕边风下,皇帝疑心赵巍衡,半夜竟做了噩梦,不等天明就下旨将赵巍衡所有亲卫府兵的兵器上缴。
这下,明王一系真的是陷入陷阱,一个个要么闭门不出,要么丧如考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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