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201)
作者:东边小耳朵
最后鲁夫人请岳雁容立即进宫将此事告知衡阳公主,看看是否还有能挽回的余地。
若只是鲁丘直酒后失言,岳雁容说什么也会推了,但他竟然提到了公主,以防万一的确得告知公主一声,否则后头有何事就被动了。
岳雁容只好动身,她进宫时崔舒若正采花呢,春日别的没有,就是花多。近来变故多得很,人心浮躁,崔舒若却一反常态,撂挑子回宫里闲散歇息。今日兴起还准备试一试曾经在红楼梦里看见的制胭脂的法子。
然后岳雁容就找来了。
崔舒若清楚岳雁容生性细致沉默,行事有农家的谨慎,若非急事怕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进宫。她只一下就笑盈盈的道:“今日摘得够多了,倘若再摘下去,怕是阿娘要气得不认我这个‘辣手摧花’的女儿了。”
她说的轻松,周围的宫人们都跟着配合,袖如流云,捂嘴发笑,活生生仕女图里的场景。
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回去了,岳雁容也只是刚好撞到了崔舒若返殿的时候。
而一等进殿,行雪就意会了崔舒若的暗示,主动寻了借口把人都喊出去,只留下崔舒若跟岳雁容。崔舒若也变了脸色,询问岳雁容进宫究竟是为了何事。
岳雁容一五一十的说了,崔舒若的神色渐渐凝重。
崔舒若皱着眉把玩了片刻手中的茶碗,最后有了决定,“你现在出宫,告诉鲁丘直,立即上折子请罪,要快,决不能让对方抢先。且请罪的动静要闹得大些,阿耶他重视仁德之命,事情闹大以后,他反而会宽宥处理。
至于你,之后的时日若非急事切莫进宫,免得叫人联想。”
崔舒若握住岳雁容的手,语气轻柔,意在安抚,“正值多事之秋,你若是能避得稍远些亦是好事,恰好也能潜心钻研医术。”
岳雁容一犹豫,但说这话的是崔舒若,她很快点头。
等到岳雁容出宫之后,崔舒若开始反思现今形势,她总觉得越来越难以琢磨清了,特别是皇帝的想法。原本觉得皇帝应该想要南征,否则不至于做出种种安抚后方的举措,可薄待武将,尽管是赵巍衡一系的武将,怎么都不像是战前该有的作为。
君威难测,如今的皇帝已不似过去的齐国公那般好猜测。
在岳雁容出宫的当日午后,武将鲁丘直就跪在宫门前递折子请罪,他还在背上绑了荆棘,弄出好大动静。皇帝一宣召他,当即哭得和泪人似的。混江湖的人也分要脸跟不要脸两类人,很可惜,鲁丘直是后者,他言辞恳切,死皮赖脸,只说自己品行不佳,嫉妒夏家子,这才口不择言,请皇帝赐死他。
说到最后连皇帝都叹息一声。
之后的事自然是不了了之,若是没闹出这么大动静,自是依律惩处,可人尽皆知后,鲁丘直又一副忠臣认打认罚的做派,倒让皇帝不好动手了。最后皇帝亲自解开鲁丘直背上绑着荆棘的绳索,略训诫了几句,就放过了他。
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可等到事情平息以后,皇帝却找来了崔舒若。
再一次踏进长生殿,崔舒若的脸上没有一点慌张,甚至微笑欣喜,好似纯粹为阿耶拉派人寻她而高兴。任谁也看不出崔舒若是指使鲁丘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幕后军师。
皇帝照常给崔舒若赐座,但接下来问的话却并没有那么友好。
“衡阳啊,前头鲁丘直一事你应有耳闻,可当真觉得阿耶不公,不曾嘉奖于你?”
第83章
这可谓是诛心之言了, 一个回答不慎,就容易让皇帝心生不满。
可崔舒若丝毫不慌,她略一侧头, 神情中似乎十分疑惑, “阿耶何出此言?”
她接着道:“衡阳已居公主之位, 荣华富贵加于一身, 阿耶阿娘的恩赏即便是日日挥霍,也够嚼用几辈子。于衡阳而言, 爷娘方才是上天真正的赏赐, 只要爷娘安好, 身泰康健,便是再多赏赐也不换。”
崔舒若说的诚恳,仿佛这真的是她的信念一般。
连侍者闻之都动容,皇帝又怎么可能不满意。他连连点头赞许,“还是女儿贴心啊, 哪像那几个讨债鬼?”
皇帝转头和心腹内侍闲聊, 是一个比他还要大几岁的老内官了。可以在一群内侍里挤出头,可见不似面上一样和蔼好说话, 人老成精, 心思都深。
皇帝一说, 别管崔舒若是不是那么好,都能将人夸出花来。再说了,不夸崔舒若, 难不成应皇帝的后一句话,那可是非议太子与明王, 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在被老内官夸得恍若洛神在世,胜过淳于缇萦孝顺之后, 始终含笑故作不好意思的崔舒若终于等来了皇帝来终结话题。
“你这老阉奴,净会说好话,但我的这个女儿,你倒是没夸错,她比世间多数男儿都要得力。
衡阳,你也勿忧心,阿耶找你不过是怕你听了外头流言,疏远了我们父女之情。给你的封赏阿耶早已拟好旨,只待时机合适,再行颁布。”
崔舒若微笑应答,并没有虚伪的拒绝。
她对待皇帝的态度是不主动讨封赏,有也来者不拒。倘若真的什么都不要,反而容易让人怀疑,只有圣人才能做到摒除七情六欲,而世上或许上百年才能出一位圣人。
崔舒若应付得极好,以至于当她出大殿时,连带跟着的还有皇帝下旨加封的五百户封邑。
不算特别多,但赵巍衡这回都只加了八百户封邑,崔舒若虽有功劳,也不至于越过赵巍衡,否则的话,怕是又要引来旁人非议。
皇帝宽恕了鲁丘直,有给了崔舒若赏赐,堵住了流言,此事仿佛便告一段落。
但事实上,没过多久,就在所有人以为风波平定之后,突然某一日世家出身的文官们就开始集体弹劾鲁丘直,并且不是因为他酒后失言,而是从他方方面面来挑刺。甚至有鲁丘直某次上朝,当众出虚恭……
武将生性粗鲁,除了个别祖宗起就已经发家的勋贵,乱世草莽出身的哪个不是礼仪有瑕?
想要捉小辫子,小到举止粗鲁,大到得意忘形收受贿赂、侵吞敌将财物,要捉错处简直不要太容易。在世家的一致为难下,鲁丘直的官位被一贬再贬。
最后鲁丘直自己也回过味来,索性自请辞官回乡。再不济还是挣下了富庶家业,既然得罪了人,干脆回乡做个富家翁算了,免得受劳什子文官的气。最要紧的是他自己也看清楚了,整治他怕是个开端,不趁早走,往后如何当真不好说。
果不其然,在逼走鲁丘直后,又是新一轮针对武将弹劾的开端。
但文官们极有分寸,针对的无一例外全是赵巍衡的心腹,其余武将都未曾受到波折。因为针对的过于明显,很难不让人怀疑始作俑者。
谁会和赵巍衡有仇呢?
还非要削弱他的势力,并且有如此大影响力,能让士族们出力的?
赵巍衡不是没有抗争过,可坐在上头的皇帝,他昔日的阿耶,似乎抱着某种纵容的心思。赵巍衡的声望,未免太大了些,甚至要威胁到皇帝的地位。
功高盖主,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儿子,也很难不让人忌惮吧?
之后赵巍衡身边的人,要么是看清局势主动请辞离去,要么是头脑不够中招被迫离去,还有些人则谨言慎行,陪着赵巍衡步履维艰的在并州前行。
前者如鲁丘直,中者如李恭,后者如王弦谏。
幸运的是李恭有崔舒若收留,她将人收入囊下,做个侍卫统领,尽管比不上过去当将军风光,可怎么也比回老家继续打铁维生要好。有她的庇护,那些人便默认李恭脱离赵巍衡的阵营,不再穷追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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