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188)
作者:东边小耳朵
但最后却没有,因为崔舒若已经罚过鲁丘直了,此事便算翻篇。
只要鲁丘直放聪明些,便能从齐王的态度窥见崔舒若是如何救了自己一命。那么半副身家而已,同性命比较,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崔舒若送的那些东西,看似不值钱,却是交好的人家才会互送的。
鲁丘直送礼是承情,崔舒若送礼是奠定了两家的交情。他满肚子弯弯绕绕,怕是武将里心眼子最多的,又懂得上位者的底线在哪,和这样的人交好,是件一本万利的买卖。
在崔舒若和一些武将家眷交情渐浓时,小皇子也在齐王的扶持下在并州登基。
齐王当众册立小皇子为皇帝,便等同于和汾水郡的皇帝分庭抗礼,他还昭告天下,希望所有人前来投靠效忠,以彰正统。
当然,最后大多是靠齐王自己的势力打下地盘。不过,齐王手上有了小皇帝,便算师出有名,总比之前好听。
随着齐王的势力越来越大,又占着正统的名分,明眼人都清楚他的胜算很大。于是也越来越有人来投靠,为的其实不是所谓正统,只是清楚自己手上的一点兵压根没有争霸天下的可能,倒不如认命,趁齐王还未称帝便来效忠,指不定来日还能有一席之地。
而齐王也开始逐步蚕食整个北地。
一切都蒸蒸日上,如预期的发展,除了崔舒若和魏成淮。
他们俩见的很少,大多数是魏成淮在前线打仗,崔舒若在后面筹措粮草。见面的机会零星,几乎一个手掌都能数清楚。而且为了避讳猜忌,二人明面上不能太过亲近,连光明正大寄信都不成,每回都只能辗转递交到对方手上,和做贼也没甚区别了。
但越是如此,越是叫人珍惜,隐隐间还有点说不明的刺激。
两人的情义并没有因为分别而减少,反而愈加思念。
在外行军打仗,便没有不苦的,即便是做将军的。说到底也是住在营帐里头,四处荒野,至于喝酒享乐,除非跟着位同样喜欢享乐的将军。
但不论是赵巍衡,还是魏成淮,他们都军纪严明,以身作则,沉溺享乐自然是想都不要想。
甚至是在打仗的间隙,好不容易能对着篝火,迎着夜风休息,也不过是一群大老粗坐在一块瞎聊天。
比起一般的大老粗,他们要更俊秀好看些,因为里头有魏成淮。
哦,还有赵巍衡。
并几个心腹将领凑在一块。
夜里风沙袭人,即便是点着火,四处都是把守的士兵也掩饰不了沙场萧瑟。
赵巍衡竟弹着琵琶,奏得又快又急,铮铮如刀剑相鸣,其余将领都静静听着。没奈何,毕竟这鬼地方也没其他玩乐的法子,再说了,赵巍衡弹得确实是好。
众将默然,沙场之上,即便是琵琶清音都变了味道。
而魏成淮望着天上圆月,则从衣裳里取出一个略微磨损的香囊,握在宽厚修长的手里,轻轻摩挲。
头顶,是一轮明月,清辉洒地。
不知谁先开的头,突然就传来声声叹息。
“娘希匹,也不知这仗什么时候打完,上回凯旋归家,我家幺女都认不得我了,吓得直往她阿娘怀里扑。”
“那有啥?好歹你回去阖家和和美美,不像老子,打了一年多的仗,回去只能见到爷娘的坟头,连送葬摔瓦盆都不成。我爷娘真是,上辈子没积够德,白养了我这个不孝子。”
一个个你一言我一语。
好不容易赵巍衡弹完琵琶,终于有心思挪目光给其他人了,就见到魏成淮握着香囊不自觉轻笑的模样,不由得问,“成淮,这香囊究竟是何来历,怎么你如此宝贝?”
一旁的某个武将大笑调侃,“肯定是个小娘子送的。”
那知魏成淮竟真的笑着点头,声如碎玉,目若朗星,俊美得和这些军营里的粗汉们泾渭分明。
“嗯,心上人。”
多少真话是玩笑时说出的,可惜没多少人放在心上,反倒是引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笑够了,也有人秉着过来人的经验劝诫几句,“那你可得小心些,一年多没回去了,指不定你心上人等不着你,嫁人去了!”
“可不就是,听说齐大哥指腹为婚的小女娘就嫁人了,啧啧啧。”
“真是可怜呀,不过我们这些武将沙场拼杀,一年到头也没几个音信,哪天说不准死了连尸首都收敛不着,也怪不得人家小娘子。”
有人不屑,“哼,齐大哥那么好的男人,错过了是那小娘子的损失。”
说着说着,最后又落到魏成淮身上,“魏将军,你可得小心着点,免得一仗打完,回去一看,好好的心上人已变作他人妇。”
哪知道魏成淮摇头道:“她不会,我信她。”
此言一出,一群混惯疆场的人又哄笑起来。
也有人宽慰道:“诶,大丈夫何患无妻!嫁便嫁了,能有什么,大不了再娶一个,世上美娇娘可多的是呢!”
结果魏成淮不为所动,他大手握住香囊,眸光坚定,“我只娶她。”
“哈哈哈,没想到魏将军还是个痴情种。”
月光正盛,在黑夜里孑立而行,底下的痴情郎始终坚信心上人,在寒风中立誓,天地倾听,袍泽为证。
唯独他的心上人不在。
还好有她送的香囊作伴,那是彼时魏成淮在建康城踌躇满志,正随大军出行时,越过一众少年将军所抢到的。
亦是她所送的头一份礼。
其实方才有位武将说的对,世上美娇娘何其多。可崔舒若只有一个。
她见过他鲜衣怒马少年时,见过他在沙场英姿勃发杀敌时,见过他屈居浮华靡乐不安忧虑时,更见过他丧父兵败,孝服素衣扶灵柩跪拜百姓时。
世上任何人,都不是崔舒若。
但这样清闲的时候并不多,随着圆月推移,夜色浓郁,慢慢的人就散了,徒留烧成炭的木柴燃着最后一缕白烟,消散在晨光中。
等着这些武将们的,是望不见尽头的又一轮拼杀,不知死生。
而远在并州的崔舒若再一次听见魏成淮的消息,却是他违反军纪,擅自出兵的消息。
这就不得不提齐王扶持小皇子登基后,势力逐渐稳固,他开始打着收复北地的名义,驱逐胡人。当然,真正的原因其实只是时机已到,齐王准备将四分五裂的胡人地盘抢来。
毕竟魏成淮过去率着幽州军消磨了大部分胡人的实力,曾经在中原大地耀武扬威的胡人部族,早已是苟延残喘,不堪一击。
又因为魏成淮曾经的威势,胡人对他几乎是闻之色变,一路来打下不少地盘,势如破竹,十分顺畅。
渐渐地,不论是冲杀在前的魏成淮,还是率领大军的赵巍衡,在北地都名声大噪,渐得民心。
齐王有时出府,听见孩童吟唱的童谣大多是夸赞赵巍衡英明的。
若是从前,或许齐王还不会多心,可势力渐大,早不似过往初初起兵时的艰难,人心也就渐渐变了。
在齐王的军队准备和北地为数不多的胡人政权,西燕打仗时,齐王一反常态,将赵仲平也塞进军营里,美曰其名监军督战。可谁都清楚,那是分权去的,来日论功行赏,也能分薄些赵巍衡的功劳,是齐王的制衡之道。
对此,赵巍衡倒是没什么反应,阿耶如何安排,他便如何听。
赵仲平既然是监军,自然要做点什么,但一个从来不插手军营事务的文人世子,怎能妥帖的和武将们打交道呢?自然是怨声载道。
但真要说多么坏,那自然是没有的,赵仲平也不愿意得罪武将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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