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172)
作者:东边小耳朵
可齐王打仗的消息放出去太早了, 怕是粮商们就等着军队买粮大赚一笔。崔舒若浅浅庆幸自己好歹身份够, 粮商们不说松口, 怎么也不能推搪。
她一边让下人们准备粮食,一边着人去请訾长史。
也就是她的姐夫訾甚远。
訾家的生意大,方方面面都有所涉猎,并州自然也有,尤其是在他成为齐王的女婿以后, 訾家在并州铺设的心血也就愈发多。
可以说, 并州的粮商里头,訾家少说也排第三。自家人好说话, 她准备先串通訾家粮铺的掌柜, 到时候在一块收粮, 乱乱其他人的心。
但訾甚远的大方,远超乎崔舒若的想象。
崔舒若不过是请对方让底下的人配合自己,可訾甚远直接将一个盒子推到崔舒若的面前, 里头赫然是訾家在并州的几家粮铺的契约。
崔舒若惊讶道:“姐夫,这……”
訾甚远却早已是深思熟虑, 他温和正色,“我与祖父商议过, 大人将派军攻打西秦,少不了钱粮,区区几家铺子,不过是一点心意。”
大人指的便是他的岳父齐王。
而且訾老家主的原话可不是如此,而是向訾甚远剖析利弊,只要赵家真的打下西秦,就会成为北地诸王里地盘最大、实力最强劲的,况且幽州还投靠了,近乎是归拢泰半百姓的心。
西秦还有一个最大的意义,他们占据着洛阳,打下西秦的土地,在洛阳称帝名正言顺,到时天下归一近在咫尺。
与其等洛阳打下,倒不如趁着现在,主动献上家财,助齐王成事,如此一来訾家在新朝地位才能稳固。
訾甚远爱重赵平娘不假,可听见祖父这般说,心底不免疑义,“可若是败了呢?”
訾老家主年事已高,当时咳嗽不已,脸色分明是没有多久可活的衰败青灰,“我已筹谋至此,尽了人事,可成王败寇从未有万分把握之说,倘若败了便是时也命也,我们訾家注定不能累世富贵。
况且,訾家早已和齐王的大船绑在一块,你真以为若是齐王败了,后来人能瞧着你不曾尽力就宽宥大度?
甚远啊,你什么都好,可惜少了些杀伐决断的魄力,我还是太拘着你了。生子养儿,当如狼,你且记住这句话!”
訾甚远满脸羞愧,他已算是极有见地的人,可和年老成精、多智近妖的訾老家主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孙儿惭愧!”
訾老家主摆了摆手,“不是你的错,是我要求太多,只盼老天能给多给我这把老骨头些活头,好为訾家再多多筹谋。
不论怎样,你只要记住一句话,不吝惜家财,唯齐王命是从,来日不参与党政,只忠于座上那人,凭你的功劳,还有娶了郡主的情分,可保訾家富贵平安百年。”
訾老家主说完,浮肿青黑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整个人都劳累不已。訾甚远一边扶他躺下,一边说孙儿知道了。
他帮訾老家主掖了掖被褥,看着祖父气若游丝的模样,神情担忧,眼中却也迷茫。乱世之下,訾家家大业大,看似万贯钱财是立身之本,实则真正的定山基石,訾家最大的财富,不过是眼前垂垂老矣的人。
訾甚远回忆中抽出思绪,他不仅将匣子里的东西推给了崔舒若,还透露出了一二句,“大军出征所费靡多,但二妹或许可等上一等。”
崔舒若看了眼装着几家粮铺契约的匣子,仿佛明白了什么,“多谢姐夫提点。”
她也十分上道且好心的将此事告知给了齐王。但齐王可是从见到她之前就面带喜气,当崔舒若说了此事时,齐王一摆手,“欸,甚远可不止此,他今日特地向我献上訾家半副身家。
得甚远此婿,何愁大事不成?”
齐王开怀大笑,其他幕僚也大多是几番恭维。
崔舒若想的却是,訾家的半副身家,得值多少钱财?都说富可敌国,怕是不但能支撑得起与西秦人一站,甚至来日彻底收服北地都有余力,也难怪齐王笑得如此高兴了。
换谁平白得了天大的横财,做梦怕是都能笑醒。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抵了那么多的财帛。
怕是很快訾甚远訾长史,或者说訾郡马该被齐王带在身边,以示宠幸了。
不出乎崔舒若所料,第二日书房议事时,訾甚远就出现了,以往只有再亲不过的亲信,才能带着这里出谋划策,为齐王进言。
时至今日,齐王才算真正信任、接纳了他。
尽管此事看着不值,可崔舒若清楚齐王将来的成就,也就能明白,訾家做出了最对的选择,一切的付出都将得到回报。
往后如何,崔舒若不能说,亦不能解释,但訾甚远捐出的家财,给她带来的最直观的感受便是齐王变富裕了,并州军变富裕了。
她能用来买粮的钱一下子多了不少。
可这不意味着她就能大手大脚的挥霍,尽管钱帛不是自己的,可平白让其他人赚得盆满钵满,怎么想都不划算。
所以她的初衷不变,横竖现在那几家粮铺归齐王府所有,名正言顺的得听她安排,崔舒若干脆放出消息,说是齐王府准备借用訾家的势,靠訾家商队运粮到并州,不必在并州高价买粮,而那几家訾家粮铺更是像模像样的建起粮库。
原本那些想要趁机抬价,奇货可居的粮商们都半信半疑,直到一支商队进城直奔粮铺,且车辙压出的痕迹又深有种,才叫他们有些慌乱。
在观望的粮商逐渐动摇,甚至坐不住主动找崔舒若的第二日,又是一支商队进城。
其实粮商们也是半信半疑,真的有那么快嘛,这是从哪收的粮食?可是想想訾家的能耐,又觉得颇有可能。
于是派了伙计,偷偷在尾巴的板车袋子上插了个口子,流出来的果然是白花花的米。
那私底下悄悄派伙计的粮商当即察觉不妙,清点了屯粮,马不停蹄地找崔舒若去。可崔舒若却像是毫不着急一般,愣是晾了人整整半个时辰才请人进来。
她是郡主,品级高,坐在上首不轻不重的玩弄茶碗,嘴上道:“最近事真多,方才下人隐约通报了一声,可我竟听岔了,直到此刻才想起来,可叫你好等?”
粮商四十多的年纪,肚子圆滚,等得心急如焚,大冷的天里头一个劲的冒汗,生怕崔舒若真不要他的粮,那自己囤的那么多,岂不是要喂老鼠去?
“郡主娘娘说笑了,小人卑贱,阖该等着,倒是惊扰了您,真真是罪该万死!”他卑微的恭维起崔舒若。
拿捏人也讲究火候,崔舒若也想速战速决,不欲为难,“你说的不对,你我的时日都金贵,也不必绕圈子了,今日开门见山,粮价多少?”
胖肚子粮商还想着拖延一二,看看能不能套套交情,奉承一二,没料到这位衡阳郡主完全不按正常的路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好咬牙道:“两百文一斗!”
崔舒若将茶碗倒置,笑了一声,眼神陡然凌厉。
胖肚子粮商当即改口,“不不不,某说错了,是一百五十文一斗,一百五十文一斗。”
崔舒若笑了一声,把茶碗拿了起来。
这就代表还有得谈了。
粮商松了口气。
在乱世里,北地粮价差不多是粮商后来说的数,但并州素来安稳,又因为齐王治下有方,向来视耕种为大事,收拢流民,如此一来,若是在并州收粮,其实并不同于其它州郡的高价。
平日里约莫一百二十文一斗。
若是建康,那真真是谷贱如泥,只要二十文一斗。
但想要从建康运粮,简直难如登天,一路上不知要经过多少不同势力的地盘,称王的州郡、胡人的部族,还有时不时冒出来马贼水盗,光是沿途缴纳的税钱,凑在一块,怕是就比正常粮价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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