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90)
作者:山野行月
她不是强者。
裴凌腰身笔直,纵使跪着气势也不弱半分,乌发虽然披散,但天下第一剑修周身的威严逼人。
他看出来了云念心底的答案。
他的声音冷冽,在寂静的四周分外清晰。
“你是剑修,真正的剑修能抽刀断弱水,一剑劈蛮荒,我十五岁悟剑心,此后持剑心境明澈,我知晓手中的剑不为自己,而为除尽天下不平事,斩尽魍魉精魅,创万世太平。”
“因此我放弃大道在此驻留等待你们到来,纵使被困于虚无遭到天谴,每每握剑,此志仍不悔。”
裴凌的话音刚落,滔天的威压迫来卷起云念的乌发飞舞,衣袍猎猎作响。
她下意识横臂挡之,被吹的脚步不稳后退几步。
凛然的风挂在脸上像是刀割,强大的剑意压迫在心头上,让她忍不住想要臣服。
云念努力睁眼去看。
裴凌的乌发在身后飞舞,狂风卷起两侧的锁链叮叮当当,他的上半身已经全是鲜血。
他虽然跪着,硬朗的面容并不如之前那般不正经。
他安静地看着她,点漆般的眸子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而他的身后——
足以遮蔽天日的剑身浮现,剑身呈暗淡的蓝色,却流转着耀眼的红光,古朴神秘的经文在剑身上蜿蜒,剑意骇人到她的心尖都在抖。
云念说不出话。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唯一能做的只有仰首望着眼前的一切。
不同于谢卿礼在傀儡师老巢外幻化出的剑影,那时的剑影是虚化的,只是剑意凝聚出来的影子。
可裴凌身后的剑,是真实的剑。
是一柄真的剑。
但他明明没有带剑。
裴凌却在此刻开口唤回了她的意识:
“这是我的本命剑,名唤长风。”
云念只是望着他身后的那柄威风凛凛的剑。
长风。
剑道鼻祖的本命剑,一剑撼动四海八荒,三千年前裴凌曾用这柄剑逼魔域千万大军退避至极北魔渊,划开天之一线将妖域拦截在东境,护修真界三千年的太平,三千年再无战事。
裴凌声线清冷:“云念,你很惊讶吗,我明明没有带本命剑,为何长风会出现在这里?”
她确实想不明白为何长风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没有剑,为何会凭空变出来一柄剑?
“这是我的剑心凝聚出的剑。”裴凌顿了顿,又反问:“那你呢,没有剑难道你就不是剑修了?”
云念下意识反驳:“当然不是。”
没有剑,她的道是剑道,她依旧是剑修。
裴凌问:“那你害怕什么天罡万古阵?”
云念语塞。
裴凌歪了歪头:“天罡万古阵可以压制剑修手中的剑,尤其是听霜和碎荆这种开了灵智的剑,会下意识畏惧无法迎战。”
“这种时候,你还要用剑吗?”
云念好似被打了一掌,思绪忽然便清明起来。
这种时候还要用剑吗?
天罡万古阵开启已经是既定的事,她改变不了。
这种压制天下名剑的剑阵,会令本命剑畏惧,遏制它们的力量,从而让身为主人的剑修也下意识心生恐慌无法迎战。
这时候她要用剑吗?
用一把畏惧敌人无法作战的剑。
结局一定是必输。
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忽然散开,这些天来因为天罡万古阵的恐慌一瞬间烟消云散。
裴凌黑沉沉的眼与她对望。
云念在他的目光下,低声喃喃:“不,这时候我不能用剑。”
裴凌追问:“可你是剑修,不用剑,又如何迎敌呢?”
云念的目光落在裴凌身后的剑身上。
眸光越来越亮。
她望着它,看着它。
敬仰着它,逐渐理解了它。
“我是剑修,但大道由心而生,我的剑道也在我的心中,我的剑心又反过来指引着我走向大道。”
“我不用剑,只要有剑心,我仍旧是剑修。”
没有剑又怎样?
她还有剑心。
裴凌的剑心可以凝聚出本命剑。
那她为何不可以?
倘若天罡万古阵会压制她的本命剑,那她便弃了它。
手中无剑就是没有力量吗?
并不是。
她的心中有剑。
只要剑心无比坚固,只要剑心清楚明晰,只要执剑的目的坚定。
到处都是她的剑。
裴凌的剑心是济世救民,除尽天下魍魉,此志坚定不可撼动,因此他即使没有剑也能凝聚出剑身。
她的剑心是守护身边的人,她没有拯救苍生的大志向,她只想救自己的小家。
而对她最重要的人——
江昭,苏楹,谢卿礼,他们都在琴溪山庄。
她不想他们死。
她拼了命也想留住他们。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也想带他们回家。
“前辈,我好像明白了。”
裴凌笑得恣意,眼眸弯起开怀大笑。
“谢卿礼的剑心不坚固,江昭尚未悟剑心,苏楹弃了剑道,你是唯一可以破了今日之局的人。”裴凌道:“所以云念,现在闭眼。”
云念盘腿坐在地上,她与跪在地上的裴凌正对,裴凌冲她点了点头。
她闭上眼,眼前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
虚妄的黑暗之中,点点荧光在眼前浮现,逐渐拉长变大,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驱散了周遭的黑暗。
一柄银白的长剑伫立在虚空,剑身上似有寒霜覆盖,剑柄细长,剑意温和清透。
它的身体虚化,尚未凝结成实体。
裴凌的声音传来:“云念,今日我来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剑道大能。”
“你且听好了,不用剑,你依然可以救想救的人。”
第44章 琴溪山庄二十三
剑锋凛然呼呼作响, 声势骇人,又是一剑劈向少年的肩膀。
鲜血顺着刀口涌出晕染在白衣之上,白与红的对比刺目, 谢卿礼侧首看了眼肩上的伤,神情平淡毫无反应,仿佛浑身是伤的不是自己一般。
面前戴着兜帽的人脚下滴着鲜血, 紧紧捂着腹部, 血水从指缝中溢出慢慢扩散, 面具下的薄唇泛白。
他受了伤,却比少年的伤要轻。
比起他,谢卿礼面色苍白如纸,大量失血令他元气大伤, 过度使用杀戮道带来的后果严重, 少年的眉和长睫上凝满了冰霜,整个人像是从漫天大雪中走来披了满身霜花。
他的白衣遍布刀口, 每一道伤都深可见骨,伤口处还往外冒着诡异的黑雾。
戴着兜帽的人勾了勾唇:“这么多年不见了, 你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以往的你可是被我踩在脚下都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天赋果然是随了你那天下第一的爹, 随便修炼修炼都能比上旁人几百年才能达到的境界。”
谢卿礼面无表情:“你也是一点没变, 还是这么不要脸, 除了下毒还会干什么?”
黑雾不断从他的伤口中扩散出来,任凭他如何用灵力堵塞都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血水流出染红了他的白衣, 粘腻的血浆贴在身上,刺鼻的血腥味让他恶心。
“我不该跟你废话的, 你真的很碍眼。”
少年提剑迎上前去,又与兜帽人打在一起。
在两位剑道大能的威压震慑下,周围的石壁上已经爬满裂纹,整间石室不断摇晃震动着,只要再有最后一击这里便会倒塌将两人掩埋。
“谢卿礼,你这么急着杀我是为了去救那小姑娘?唔,云念,是叫这个名字吧,名字还挺好听。”
“闭嘴!”少年的音量忽然加大,“你算什么东西敢提我师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