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女匠师+番外(332)
作者:悟空嚼糖
天黑之前,三人越过峭壁,这里有好几间草屋补给点,门全打开着,屋里已经躺满人了,后来的郡兵只能以粮袋为席、为枕,四仰八叉就地而歇。
王葛挨个屋找,看到陈承了,正打着呼噜。
有郡兵把地窖里的陶灶抬出来,王葛赶紧过去,嘱咐对方在屋内煮饭,不要露天点柴,不要破粮袋,可用地窖里的贮备粮煮粥。
一间屋飘出粥香后,别的草屋也开始取陶灶煮食。郡兵都不够分的,谁管王葛三人?
天彻底黑了,郡兵还在陆续而至,陈承睡醒,清点人数后烦躁不已。缺十七人!
“王主吏,这冰天雪地的,你说怎么办吧?十七个人啊,要是被狼群盯上就麻烦了!”
王葛面现不解:“陈官长在郡里练兵时没遇过此等情况么?那时怎么办,现在照着办就是。我一匠吏,能有什么主意?”
“哎呀,早前王主吏的主意可是强硬得很,不容我反驳啊。你不让歇在怪坡,非得到达这里,你说担心明日天气恶劣,是吧?都是你说的吧?可你看看月色,有变天的可能么?”
王葛笑了,话语仍不疾不徐:“看来陈官长是不清楚我的身份啊。我是火辎库主吏,当然向着积射营说话,我还想你们一刻不歇连夜把粮运到营地呢,你也听从么?”
陈承背后的峰影中,突响熊吼!
王葛后方的北峰,虎啸震林!
所有人向北方望,都没想到区区野山竟有兽王。
“有虎!”三个郡兵惊慌而来,真难为这么黑的山路,他们一直坚持到这。之所以晚来,是因为一人的粮袋被划破,破口不大,他们发现后犹豫再犹豫,还是舍不得,便往回走拣粮,实在没地方盛了才放弃,折腾掉不少时间。
还差十四个人。
陈承命令二伍结伙沿来路搜寻,嘱咐他们别走太远。
其中一伍的伍长是赵力,沈护卫一直属此伍的郡兵。总共五个人,少一人当然明显,而且赵力憋了一天的火气,立即喊沈山:“歇够没,还不一起去!”
“赵伍长,你又不是不知我任务是啥,可别难为我了。”
“王主吏这不没发话留你么?”
“是啊,可也没发话让我离开。”
陈承指着赵力骂:“行了!还不速去!让你放屁的时候不放,不让你放的时候属你屁多!”
指桑骂槐谁不会啊?王葛假意挡脸:“陈官长站远些骂,你贱……出的沫星子忒多。”
“哼……呼……”一直闭目养神的李羔打起呼噜。
王葛看着陈承离开的背影,当然不是在思索此人,而是白天一瞬而过的那个念头里,因陈承而起。
当时她想的是,贾舍村的人翻找火石运出山,就是怕这种石头有像陈承蹬掉的那样大的,滚落间相互砸击迸发火星,燃着枯草,引发山火。
砸击……碰撞……引着火星……碰……引着火星……
她眼神越来越亮,知道下一步要制什么火器了!
第416章 396 反常怀疑
事实上,积射营的斥候早就发现郡兵上山,告知给了葛将军。当葛洪在慈竹营地听到虎啸声,先赞一句“此山有灵”,而后心有所感,命令伯长山容:“雏虎尚幼,不宜与险恶禽兽久缠。你速带人去,接应王主吏上山。”
夜深风起,风被峭壁斩为两种呜咽声,伴随着树影摇动,令不少人睡不敢睡,更加烦躁。
郡兵已轮换了三拨,都没寻到那十四个人的踪迹,每次无功而返的人跟兵曹史汇报后,陈承都破口大骂。他是真害怕,莫说十四人出事,就算四人出事,他这兵曹史也提前当到头了。
兵士们本来就疲惫,本来就不愿揽这趟运粮的活,再被官长训斥,逐渐的,抱怨声由窃窃私语变得懒遮掩。
“匠吏都能指使咱们……”
“就不该听她……”
“咱们的命在她眼里不如块木头……”
“动不动拿葛将军压兵曹史……攀上中军了,当然瞧不上咱郡兵营……”
“赵力不是说……嫁不出去……哈哈哈哈……”
“哎?你们发现没,她都没解过手,一直坐那别是溺裤子了吧哈哈……”
“要不你去问问,兴许能混个护卫呢。”
王葛站起,看向奚落她言语最响、最卑劣的几人。
龌龊的哄笑虽然低了,但那几人全望向她,挑衅之意明目张胆!
卑劣者无惧,被诋毁者更无惧!
王葛高声道:“谁对我不满,站出来说,把你们刚才议论我的都大声讲出来。怎么不说了?是不敢当面问我?还是尚有羞愧、自己也知道说不出口?你们觉得这次运输粮辎有辱你们的郡兵身份,为何不在郡兵营就拒绝?接了任务再抱怨,难道不该抱怨你们自己么?抱怨我做什么?!还不敢当面抱怨!挤在暗处碎嘴传谣,一个比一个嘴利,是因为夜里黑,你们知道挤成一团,我哪个也认不出,是吗?知道女娘脸皮薄,赌我不敢跟你们较真辩理,是吗?”
陈承苦楚着脸,站出草屋门口恳求:“行啦,王主吏,他们不回嘴就是知道错了,莫再添乱了行不行?”
“那就管好你的兵!”
“我的兵至今有十四个没找到!你告诉我怎么管、到哪管?”
“约定好的时间不至,是他们失职,你找不到你的兵是你失职!问不着我!”
“呵,好,好,我们都失职,我担不起兵曹史一职。那你来担?!”说到最后陈承烦到顶点,怒指王葛,咆哮!
“你敢卸任吗?”王葛随即咆哮回去:“你敢就地卸任,我就敢就地担起运粮之职!你敢吗?你若敢,现在你下山,我一人去向葛将军领罪!我敢!你敢吗?”
要气死了!陈承紧攥拳头骨节响。
偏方向,一滩黑物朝王葛掷过来。李羔刀出鞘、以刀身为击,“迸”一声,击飞的是滩湿泥。
王葛面不改色的看一眼掷泥方向,再看回陈承:“话不投机,陈官长好自为之,我先前往营寨。”说完,她揖礼离去。
陈承阴沉着脸揖回一礼,然后连羞带恼骂向掷泥巴的那伙废物:“谁干的?丢人现眼!你们的同伴陷在山林里,我体谅你们累、冷,让你们轮换去找人、轮换着留在这烤火,是歇足了啊,竟然传人家女娘的闲言?!滚,都滚!找不回来人,你们也别回来了!”
另一边,沈护卫回头瞧,认出先站起来领罪的郡兵是跟自己同伍的史韧。沈山匆匆行路,边跟王葛解释:“主吏,郡兵营不是都这样的,很多儿郎勇猛也讲理。似赵力、史韧这等心窄记仇的,真的只占少数。”
王葛轻“嗯”。
李羔:“我在山阴这些年,确实没听过郡兵欺人惹事的传闻。”
王葛解释:“正因事情反常,我才得走。寻常的诋毁我能忍,可是有人蓄意兴风作浪、搬弄是非就不行了。我那些话就是想提醒陈官长,莫让心思歹毒者利用了这件事,拉着更多郡兵犯错,到头来也害他兵曹史一职不保。但愿陈官长能听明白吧。”倘若提醒对方太明显,她就危险了。
沈山愤慨又无奈:“真不知道赵伍长怎么变成这样!以前他真不……唉。”
李羔却越寻思王葛的话越觉得不对:“你怀疑是……谁?出来!”
“谍人”二字未来得及说,李羔听到有踩步声,嚷话的同时把王葛推到树后。沈护卫则以另棵树为盾,拉起弓弦。
“王主吏、李亭长莫慌,我是积射营山容。”
此时的兵曹史陈承冷汗涔涔,手臂控制不住地发抖。因为他听出王葛话里有话,在打发走赵力那伙惹事的后,便叮嘱几个亲信郡兵小心收集李羔打碎的烂泥,从中找到两个荆棘刺。
粮辎中有活羊,陈承命亲信砸晕一只羊后,避开人扛到僻静处,然后把羊嘴绑牢,把荆棘刺扎进活羊肢体,用雪把羊冰醒后,羊站不起来了。再扎进羊头,羊很快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的瞪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