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女匠师+番外(308)

作者:悟空嚼糖


这回轮到王葛惊讶了:“阿艾怎么这么聪明!”

王大郎开怀道:“你原先如何教虎头的,虎头就如何教阿蓬、阿艾,除了教兄妹认字,还把在清河庄遇到的难事讲出来,让阿蓬、阿艾去想,换成他们遇到那些困难时要如何解决?”

王葛前望,载着王荇的那骑时而朝前奔跑一段路、再折回,她知道阿弟非贪玩,是前日归家时长途奔行,她下马无事,他却得铁雷背负。阿荇为这件事羞愧,激发练习骑技的决心。

难得回村,王葛让车队从岔道转向野山河,在河边吃完午食再回苇亭。

下来牛车,王大郎被长女扶稳,感受脚底一颗颗圆润的卵石,近距离听河水流淌,听么女围绕他欢声笑语,听俩儿郎比赛打水漂,慢慢的,脑海中想象这一幕的画面似有了些色彩,不再是灰、是黑。

有护卫照看三个小的,王葛放心跟阿父说话。“以前这个时候来江边,村东贾家的好些佃娘在附近洗衣、晾衣,有说有笑的很热闹。现在洗衣的人少了,衣裳量多,再想想寿石坡不让村里人上去,我推算贾家几房相斗有结果了。”

“有现在比着,更觉贾太公仁善。”

“阿姊。”王荇过来,玩累了,喘气有些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张菜?”

王葛顺阿弟示意的方向看,是张菜。他旁边没别人,蹲在石滩上,背靠草丛,正快速往筐里放卵石。

姊弟俩心有灵犀对视一眼,猜出张菜看到自家人了,因惧怕这么多护卫不敢过来,装成拣石头的样子。

村里风言风语张菜心悦她,可是怯懦到好容易重逢了,连问候一句都不敢上前,算心悦么?

王荇:“阿姊,我们也当没看到他吧。”

“嗯。”

“快看,我逮到一条小鱼!”王蓬捧着双手急跑,王葛喊他“慢点”,王蓬脚下还是踩滑,好在勇夫时刻跟紧,没等栽地就捞起。

“谢阿叔。嘻,”王蓬献宝似的把小鱼放到王大郎手心里:“阿父,你摸摸,小鱼肯定是被水冲到石缝里的,我若没看见,它就回不去野山河了。”

王艾也跑过来:“有船。”

王荇眼力超常:“是鱼伯家的船。看后面,还有两个竹筏哩,每个筏上有两只鸬鹚。”

王葛知道有渔民驯鸬鹚捕鱼,但在贾舍村还真是头一回见,看来鱼伯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鸬鹚展翅,王蓬、王艾兴奋尖叫,一边一个摇晃着王荇问:“捕到鱼了么?捕到没有?”

浮光随日度,漾影逐波深。

时间一晃而过,王葛归家已经十五天了。每天上午她跟着大父母去猪圈、马厩清扫,下午向二叔母学纺线裁衣,傍晚陪伴阿父、幼妹在亭里走动散心。

“要分地了。”太阳落山时,王禾进院告诉家人这个消息:“程亭长说,明早在亭署前的木亭敲鼓宣布。”

王翁嘱咐:“虽跟咱家无关,二郎,你明早也去听。”自家今年不要地,且自行买粮交租已经跟程亭长说准了。

果然如王葛先前分析,亭里按户均分课田,先紧着第一拨的二十余户人家。剩下的农田不分,仍归亭署。亭田的粮食产出,三成归亭署,剩下的七成,分到课田的亭户只能领三,其余亭户领四。

还有一个消息更令亭民担忧,今年九月案比以后,官署不再给苇亭谷粮。

也就是说,往后能开多少荒,吃多少饭。

最后亭吏说:“此分田法是县署拟定,谁家不满,自行去县里找。”

一牵驴的娘子姓罗,高声道:“我非攀别人,王匠师家耕出的地,有三十亩么?”

王蓬跟着二叔来的,气道:“没我长姊造的曲辕犁,你家能耕出几亩地?”

“我家用的曲辕犁是官署给的!要是你王家造的,我还不稀罕用呢。”

亭吏挥槌:“哎哎,不必吵。王匠师家今年不要地,王家自己购粮缴租。”

王蓬与罗娘子互剜眼刀。

亭吏离开了,亭民却在亭子外头越围越多。

王二叔侄没呆下去的必要了,一边离开,王蓬一边生气。“那罗娘子好烦人,幸亏二叔不喜她,要是换她当我二唔唔……”

“别乱说啊。”王二郎剪刀手,把侄儿的嘴皮子一夹,幸亏旁边没人。“回去不许提这事,你二叔母有孕,误会了咋办?”

罗娘子心悦王二郎在苇亭不是秘密,前些年的时候,罗娘子隔三差五给王家送萝卜,王家推脱不了,就回些鸡蛋、腌菜。那时候王二郎走道都揪着心,生怕碰上罗娘子。

总这样不是办法,有次贾妪亲自还吃食时,跟罗家长辈说清楚,王二有心悦的人了,为了两家好,不要再送萝卜。谁寻思次日罗娘子就把王二堵在道上,不管周围有亭民过路,逼问王二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王二郎当时拖着锄头往家跑,可把那些瞧热闹的亭民笑够呛。

第384章 366 夜半谈心

已往之事不提。

午时骄阳如火,王葛推着独轮车往家走,大父母在她侧后方。

随天气炎热,畜圈的蝇虫成群结队,又不能一直熏艾,忙活一上午了,疲惫的祖孙三人都不大说话,但心里欢喜得很。

无米粮之忧的日子就是好,踏实!

至于日常的护卫数量,王葛跟程亭长商量好了,只要她人在亭里,每天除了郡兵伍长赵力,再轮换出两人随行即可,其余人或开垦土地,或充当亭卒。

迎面而来一户人家,姓田,相互招呼后,田翁问:“亭吏说你家今年不要地,真不要啊?”

王翁板正面孔:“这种事哪敢说假?”

田家人就这么停在道上,看着王家人走到前头拐弯的地方。田小郎不解,问:“王匠师刚归家的时候好威风,怎么现在自己推车,兵士不帮她呀?”

他阿父:“谁知道呢。不过有人说,这拨兵士本就是县里派来给苇亭开荒的,凑巧和王匠师归家赶到了一起,要不那些猪、羊咋直接就拉到亭署的畜圈里了?”

田翁催促:“行啦,别看了。先想想明日抽签立契的事!”

再说王家三人,都快到家了又遇一邻,是个鳏夫,姓殷。“王翁,亭吏说你家拿钱买粮缴租,真的啊?”

王翁:“亭吏都说了,还能是假的?”

“那得多少钱哪!你家为咱苇亭着想,亭署不得帮你家出点?”

王葛笑了,回此人:“你现在去跟亭长说不要地,用钱买粮抵缴,不就知道亭署帮不帮你家出钱了?”

殷郎君惶恐摆手:“王匠师说笑,我胆小,见到亭长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无妨,我帮你说。”

“不了不了不了……”

重新推车前行,贾妪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拿话坑咱?”

王翁:“哼。原先真没看出他有心眼,他说害怕亭长,咋不怕赵伍长啊?”

赵力目光询问王葛:要我查刚才那人么?

王葛向他轻摇下头。把车竖到院门旁,王菽也回来了,一起进院,王艾懂事的早舀好水,都洗掉一脸汗,周氏喊饭好了。

正好,王二郎、王蓬归家,叔侄俩真是不嫌热,一路快走加小跑,背后全汗透了。

一家人边吃边说,得知亭署分地法以后,老两口同时叹气,对殷郎君没那么厌恶了。自家才从苦日子过来,能不知吃了上顿愁下顿的苦涩么?能忘记每顿都吃不饱,肚里难受的煎熬感么?

往后县署不给苇亭粮食了,亭民更得节衣缩食,更得拼命开荒,更得指望上天风调雨顺!这种情况下,能活着就不易了,还想让泡在艰辛里的人、惶恐中的人,时不时抬头看看,看看富裕者施了什么善举?

阶层,就在今日,逐步将王家跟其余亭民分开界限。

王禾晚上又带回来个好消息。苇亭一年年扩建,亭卒不足,县里给苇亭增十个亭卒名额,王禾在名录内,吏职为“亭子”,虽然每月只有一斛五斗的俸粮,但毕竟是正规亭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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