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女匠师+番外(291)

作者:悟空嚼糖


刘匠师讲到这,合攥车体最前位置的几根麻绳,先掖进盾屋前壁的窗口,麻绳长,垂出盾屋的底,他往下拽,活动梯顿时竖起,在力度的掌握下,竖起的梯向对面方向继续倒。

烛火范围明显被周围身影的前倾压缩。

放松麻绳,活动梯归位。

刘匠师:“诸位应当都看明白了,固定梯顶端、活动梯底端、盾屋上方两根立柱的连接,采取一轴贯穿的方式,但活动梯底部的两侧框架探出来轴部一截,加横木垂麻绳。因此,改良采取的是投石机一样的吊杆原理,兵士可在盾屋内齐拽麻绳,将云梯竖起!”

兵曹史先看一眼县令,问刘匠师:“在考场,此模器有几人见到?”

“考生制不到一半时我就发现了,考核一结束,我到她跟前收的模器,只有我和另名副考官见过。”

所有短时转场考核,最多配一主、一副两名考官、两名察验匠吏,有些小件改良只有一名考官、一察验匠吏。

欧阳锐:“这名考生你们都知道,会稽郡王葛。”

“是她?”

“她不是才来么?”

都亭亭长:“哼,我可是听说王匠师原本就要来高显的,到了襄平县被强留了!”

乱说!县令眼神警告。此事他知,王葛原本是来玄菟郡,没指明来高显县。

刘匠师:“我已将王葛定为本场考核首名,短期内不设云梯改良考核。”

“好。”县令吩咐门下史:“做好王葛的文书记录。”内容包括参加过什么比试,各场的成绩,奖惩等。大晋那么多匠师来来往往,每年每县都会出现记录错误,但不能在王葛这里出错。

欧阳锐再道:“刘匠师已把模图画出,明早连同奏记、模器急送郡署。望诸位早做准备,莫等郡署下令打造云梯车时,犯不职之误!”

众吏出廨舍,在屋里觉不出暖和,一站在外面就知道牛粪砖的好处了。

这时,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与此同时,踱衣县清河庄。

望秋林的小学精舍夜里闭门,门奴以为耳朵出毛病了,怎么听到蹄走地的声响?

黑暗中现出轮廓,两人骑着二牛过来。较瘦较矮的先跳下牛背,是望秋林老管事,告诉门奴:“开门吧,郎君是袁夫子的家人,远道跋涉而来,明早还得走。”

老管事送袁彦叔来到夫子居住的舍区,耳闻阵阵诵书声,喜得眉开眼笑。哎呀,主家重用他,几次想将他调到别处管事,他都推却,就为了时不时能听到读书的声音。“呵呵,郎君还记得哪间屋吧?”

“记得。”

“记得就好啊,快去吧。”

袁彦叔揖礼,看不到老管事身影后,他望向房门,一步从容、下一步急迫、五步来到门前。

“阿父。”先低声呢喃,轻叩房门。

“进来,今晚怎么……”袁山甫一抬眼,夫子惯有的矜持变成惊、接着是怒!“逆子!”

砰,袁彦叔跪下:“阿父,我明早还得走。”

袁山甫返回书案,把大尺换成普通竹尺,人携势、尺携风的拣儿郎肉厚的地方揍。“你不是不入仕么?不是不入仕么,啊?不是不入、不入仕么?呼、呼……”儿郎越来越皮糙,袁山甫打出一身汗。

袁彦叔:“风大,我掩上门你再打。”

“哼。”

父子俩一个坐回书案,一个掩上门,没闩,跪于对面。“阿父知道我为司隶徒兵的事了?”

“王悦写信给我了。你,你可是我大晋唯一的童子郎啊!”

建盛二年时,袁乔十岁,因熟诵《五经》、《三礼》,被豫州刺史举荐。皇帝将袁乔召至国子学,策问经义之后赐“童子郎”身份,并赐字“彦叔”。

童子郎也属郎官,这么多年才出一个,为不为虚职,皇帝说了算。此后半年,袁彦叔在国子学读书,每月都被召进宫一、两天。

皇帝年轻,朝中都知陛下喜年少有志者,可以说,袁彦叔的大好前程已经铺开,谁知这小少年突然辞官了!

烛火把袁山甫手里的竹尺照得更亮,袁彦叔解释道:“当时为抓逆贼,我才答应王长豫暂任司隶徒兵,现已辞掉。”

“不早说!坐好说话。”

“是。”

“既已辞掉徒兵,明早急着去哪?”

“平州。”

袁山甫一怔,北伐之际,官家又发布功勋令,确是儿郎建功之时。“那里最危险的除了战场,还有隐藏于街市、乡野的谍贼,切莫自恃武功大意行事。”

“是。刚才听阿父话中之意,是在等谁么?”

袁山甫看眼旁边的刻漏:“等一名弟子,你也教过他。”

“王荇?”

“嗯。他跟别的学童不一样,仲冬休归后,谁教他?所以白天跟所有学童习《论语》,晚上我另教他《春秋》。笑什么?”

“儿不敢笑,儿是替阿父欢喜,找到了好弟子。”

“比你强。”袁山甫原是冲着许询才来清河庄授业的,经过细微观察,发现王荇的天赋不输许询,且更刻苦、奋进。自从逆子辞童子郎、又从武,伤了他的心后,袁山甫誓要再教出一名童子郎来,数月的衡量,他终下定决心,选择悉心教导王荇。当然,他暂不会跟弟子讲这些。

叩门声响了一下。

这是师徒二人商量好的,每晚王荇只要见烛火透窗,叩一声门进来即可,单独补课的事勿张扬。

王荇进门,惊喜不已:“袁阿兄!”小家伙扑到袁彦叔怀里,后知后觉失礼了,腼腆退后,先向夫子揖礼,再向袁彦叔揖礼,抿嘴笑眯了眼。

袁山甫摆手:“你袁阿兄明早又要离开,去吧,去阿荇那说会话吧,今晚不补了。”

第363章 345 王荇的想象

一大一小拉着手出来,童仆筑筝懂事地落后丈远。走入学童的住舍区后,王荇才出声:“袁阿兄,你的手又粗了。在外头做事很辛苦吧?”

“坐这。”

避风的地方,两人并肩坐在个矮土台上,袁彦叔抚一下王荇的小脑袋,先感叹“变模样了”,再说道:“做理想中事,辛苦就会减几分。”不可能不辛苦,熬得轻松些罢了。

“甚有道理哩,就跟我阿姊一样。阿兄,我听同门讲,你以前是童子郎呢,后来几次遇险均被武官相救,才觉出习武重要,辞去了童子郎。真是这样吗?”

“差不多。”

差多了!若袁山甫在这,得拿竹尺打儿郎的嘴。那么多好山好景不游,偏要去些险恶野山,还穿绢袍、蹬丝履,心眼多、嘴欠,这种逆子不招盗寇,老天都看不过眼!

“今次阿兄还是出远门么?”

“嗯。”

好心疼袁阿兄。王荇往对方身上靠拢,心知鹏程万里,得先像大鹏一样勇敢飞出去才行。将来自己也会飞出去的。

短暂的沉默后,袁彦叔问:“阿荇除了读书,可有别的喜好?”

“嘻,我喜欢看太阳,看月、看星。”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呀,袁阿兄考他呢。王荇接道:“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阿荇喜欢日月星辰的璀璨,还是感叹天空比海还广,可包容它们?”

“都有。”王荇指向夜空,“我每次看星的时候,还在想,它们离我们好远,依然能让我们看到光亮,那诸星肯定不是我小时候想得那么小。”他用拇指、食指捏个缝表达着有多“小”。

你现在也不大。袁彦叔被逗笑,可对方接下来的滔滔不绝,让他一惊接连一惊。

“我再反过来想,从一颗星上看我们,是不是也这样小?阿兄可有过这种念头,星上有人么?有兽么?有禽么?如果有,他们看我们脚下的土地、河川是什么形状的?我们和诸星一样璀璨么?诸星为什么不如月这么大、这么亮?是距离原因,还是本身如此?阿兄看那片云,比月宽广不知几何,但我们都知道,云肯定及不上月广阔,所以是因为距离的原因,对么?《尚书》有云,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可《尚书》没说,日月星辰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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