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女匠师+番外(173)
作者:悟空嚼糖
“嗯。其实不沉。”
王大郎摸索着收拾荆条。
“我来。”王竹先扶大伯站到一边。原来的草棚被改成茅屋,他没觉得奇怪,把筲箕、荆条全放进屋内时,瞧出也闻出不对了,惊喜而问:“家里买牛了?”
“买了头小牛。”王大郎的话刚落,院外就传来王蓬的高昂声。
“竹从兄?竹从兄来了!”王蓬一脸泥,从牛背上跳下,跑进院。后头是扛着农具的王二郎。
小牛傻呆呆停下,王二郎牵了绳后,它才老老实实跟着走。
王蓬先跑到贾妪跟前,小心的展开衣角:“大母,看我逮的蟋蟀。”再跑到王大郎那,“阿父,你摸它们,五只哩。竹从兄看,它们威风不?可能蹦了,很难逮!等菽从姊回来,给它们编个笼,咱们晚上斗蟋蟀。呀,山枣?好久没吃山枣了,二叔,快来看,竹从兄捎山……呀,蟋蟀跑了,别让大鹅吃了、快快快快快!啊!”
被吃了!
一个话唠的孙儿能抵一群鹅。满院欢乐中,王翁推着独轮车回来了,王二郎把阿艾抱下来。
没多会儿,王菽回来。
烹晚食了,王竹蹲在灶旁,望着院外问:“大母,我禾从兄哩?”
“前段时候夜里下大雨,阿禾帮着亭吏巡夜,叫醒家里漏雨的亭户。程求盗夸你禾从兄干活行,就每晚上让他跟着巡夜,亭庖厨管饭食。”
“真的!”王竹起身,小声道:“那不是跟亭吏一样了?”
“嘘。咱自家知道就行,别往外说。”
“嗯!嘿,真好。”
夜里,王竹躺在大父旁边,枕旁迭着大母给他缝制的新寒衣。布料是新买的葛布哩,填的苇絮很厚。他没想到自己不大来,大父母也给他备了寒衣。
他正长身板,跟阿父天天在一起,阿父从未关心他去年的衣是不是小了?上个月他从山里摘了好多枸杞花,想拿去乡里卖掉,买些布把去年的寒衣改一改,哪成想,才放在杂物屋一天,阿父就把那袋枸杞花拿走了,还骂他不孝,又骂他随阿母、鼠性,好偷藏物。
今早他出发前,阿父不提让他多问候大父母,数次提醒他莫忘了问菽从姊有无许亲的事。呵……他偏不问!
菽从姊是次房的女郎,亲事上有大父母、再有她阿父关怀,轮得着三房过问吗?
亥正了。
亭所内,烛火未熄。
程霜刚从临水亭回来,告诉桓真,单英跟踪王三郎,查到了一件寻常、又不那么寻常的事。
王三郎去村东,用一袋枸杞花跟地主家易粮。这原是常事,许多村民都这么做。但是一袋普通的枸杞花,王三郎却在地主家的晒麦场里呆了许久。期间,一个叫贾三羊的小佃农跑出麦场,把主家贾风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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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201 所有推断是正确的
单英怕暴露,没进晒麦场。只看清,之后是贾风先离开,走路速度比来时更快。王三郎隔了片刻出来,正相反,比扛着枸杞花来时还慢,且途中几次回头瞅向贾风离开的方向。
桓真思索着道:“这么看,王三在晒麦场内,跟贾风应当有交谈。交谈的结果,一定不称王三的心意!贾风来匆匆、去更匆忙……不称王三的心意……可推断更不称贾风的心意。”
程霜欲言又止。
桓真一笑:“但所有的推断,还是建立于……假设王三跟贾风有不可告人之交易。王三屡次回头,也可能是寻常农户见到庶族者,难免的好奇打量。”
程霜松口气,道:“任亭长也是这样说的。唉,此案难查,只能再找可靠的佃户,让佃户注意贾风有何不寻常的举动。王三那边倒是好盯。假设他二人真有交易,再次会面的时间,很可能选下个月察验户口、交粮租时。”
桓真不语。他二十日之前就得出发去山阴县,参加九月初的“准护军”武比选拔。走之前,鱼案必须有结果!
其实要证明贾风跟王三有联系,还可以调查那个小佃农。任亭长岂能想不到?只不过取孩童的口供很麻烦,审轻了,满口谎言、易惊动贾风,审重了,任亭长被告一状,又添麻烦。
这种事得用些手段,让铁雷跑一趟贾舍村吧。
话分两头。
初六,酉初时刻。
清河庄内,王荇紧抱箧笥,忍着腿疼跑进枫香林。他很害怕,他的童仆筑筝,被司马倜和司马无境的童仆扯住了。然后司马倜七人开始追撵他,对方有的手中攥泥块、有的抓野草,追进林径后嗷嗷叫唤。
幸亏这七人昨天也全都被袁夫子罚过,跑起来更不利索。
“王荇,这就是你多嘴的下场,你逃不了的!”
“哈,瞧你胆怯的鼠样,昨日的莽勇哩?”
司马无境则背过身大喊:“王荇要替许询挨揍喽,快来看啊!”
糟了!王荇突然明白,这些人不是撵不上他,而是要把许询也引来一起对付。不行,他得提醒许询。
司马倜眼见王荇掉头、穿林飞奔,越发悲愤:夫子偏心眼、偏心眼!瞧这竖童跑得多快,看来竹尺打人有窍门,声势相同,力度绝对有别!“拦住王荇,他要报信!”
司马无境咆哮:“掷他!”扔出泥块,一腿跳、一腿点地的再抠块泥使劲丢。
就在这时,喊破声调的怒啸,拉着长音由远及近。
是许询!
昨日唯他被揍了右腿肚,他侧身碎步、竭力残行,右手拖着一长柴棍。“啊……硕鼠成群!看我如何除鼠!”
“都住手!”刘泊与同门孟通从大学那边过来,喝停了这场闹剧。
孟通去找袁夫子。
刘泊先把许询手里的柴棍夺过,再去王荇那,把他抱起来。“不怕,没事。”刘泊拍掉小家伙沾了满脚的湿泥。
“刘阿兄。”一直等袁夫子随孟通过来,王荇才收敛了惊喜,松开刘泊,老老实实跟许询并站。他知道刘阿兄在清河庄上学,大学精舍跟小学精舍相隔不算远,可平时学业都紧,除非月末放假,谁能腾出空闲相见呢。
刘泊确实是专门来看王荇的,可惜时机不对,只得揖礼而去。
司马倜一伙人自知理亏,全躲在树林里。司马无境只顾着藏上半身,腚撅出树外。
袁山甫:“都出来吧。你们自己都不嫌丢脸,我何苦管?用不了两天,斗殴之事就会传遍庄园,再过几天,南山小学也能知晓,正好将你们的种种行事写为笑谈,扬他们之才名,传你们恶名。哈!”
这么严重?司马无境第一个出来。“夫子,我知错。”
“我也知错。”
“夫子,我刚才就知错了。”司马倜不顾腿疼跑出来,一脸诚恳。
袁山甫看向王荇、许询。
许询仰头,比司马倜还诚恳:“夫子布置的文,我已能倒背如流。”
王荇瞠目,诚恳之中还显得格外老实:“我仅能正背。”
司马无境怒了:“夫子又没问课业!”
袁山甫点头:“嗯,课业明日再提。我今日不责众,只要你们如实指认,今天这场仗,是谁出的主意?我就只罚他一人,明日课业也只提问他。”
许询、王荇都垂低眼皮,不动。
司马小帮派一共七人:三个助虐者立刻指向司马倜;两个助虐者指向司马无境;司马倜指司马无境;司马无境指自己。
司马无境眨巴眨巴眼。
袁山甫:“其余人回去诵书。司马无境,跟我回书榭。”
初八。
铁雷带回的消息令桓真终于敲定,王三郎跟贾风有交易!
贾三羊原本只干放羊的活,在鼠大郎死后,被贾风安排在晒麦场。这孩子其实是无辜的,贾风欺骗贾三羊,说村西的王三欠了粮,只要来晒麦场,就赶紧告知主家,好向王三讨债。
所以王三郎一扛来枸杞花,贾三羊才赶紧去告知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