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女匠师+番外(126)
作者:悟空嚼糖
王恬半张嘴巴……是所有准匠师都这么缜密(有病),还是只有王葛这样?
“当时我把每步控制在二尺,怕数错,聂考生跟我说话我均没理会。”
桓真扯下脖领,心道:每步控制在二尺,司马冲输的一点都不冤。“你怀疑,殷考生扔的是……”
“绣针!”三人异口同声!
桓真:“只要确定死者是聂娘子、再确定被殷考生扔掉的是绣针,此案基本就破了!”
王葛:“我可以去认尸体。虽然记不清楚聂娘子的模样,但看到面容、身形后,总能想起几分。”
“你不怕?”
“不怕!”
此时天色刚昏,三人又匆匆离开亭驿,为了赶时间,桓真骑一匹马,王恬、王葛一匹马。她和王恬都才十一,她又在脸上蒙了面巾,就是被人看到也无妨。
王恬骑术精湛,王葛只害怕了一会儿就习惯了。
三人赶到的正巧,铁风找来的县吏是贼捕掾,已经察完尸体,正命隶臣将尸体捆绑,准备抬到马背上。
此贼捕掾是桓县令的门下吏,桓真只要求看尸体面容,如果真能辨别身份,贼捕掾欢喜都来不及,哪会阻拦。
桓真吹燃火折子,照在女尸可怕的面孔上。王葛打着抖,不停告诉自己,不能害怕,不能害怕!早早破案,二叔才更周全。
不害怕!
再强的心理建设,也难以抵消视觉上瞬间的大恐惧!这一眼扫的太快,她只跟女尸死不瞑目的双眼来了个对视。
不行,这样岂能认出来?
她偏过头,迅速深呼吸几下,再转回头时,再不偏离!
同时,对聂娘子的记忆也浮于眼前,渐和女尸面孔重迭……重迭……重迭……郎君,我家住东巷里,姓聂……
王葛自以为坚强了,实际整个人吓得提肩、探脖、抖的都感觉她快站不住了,这副狼狈样让人瞧着真是既可怜、又可笑。
可是,她慢慢呢喃出的话,不可笑!
“我家……住东巷里,姓聂!”
贼捕掾(yuàn):抓捕贼盗的县吏。
第149章 147 姊弟谈话
我姓聂。
王小娘子倒是记得我。
他们找到我的绣花针了吗?
唉,又梦到了聂娘子。王葛醒来时,晨光自半开的木门照进来,由高向低倾斜,屋外,阿弟的诵书声比这束晨光还令人振奋,一下就将梦里的乱七八糟驱散了。
苇亭初建,分给每家农户的荆篱院均只有并排的三间屋。中间和西侧的屋还算宽敞;东侧那间仅能堆柴垛,放一口粮缸、一口菜瓮,还有个可移动的圆柱形陶灶。水缸、农具、一捆捆草料,都只能摆在东侧的草棚下。西边的篱笆前也有个小草棚,和四片木板搭建的茅厕并立。
宽敞的两间屋是相对来说的。王菽、王艾跟大父母住中间那屋;王禾、王蓬、王荇跟王大郎住西屋。
王葛回来了也跟大父母住。她迭起被褥,把挡在窗洞的草帘子朝上对折,用木棍别住,光芒瞬间亮堂了整间屋。
苇亭只有少数几间茅屋留出了窗洞,对农户来说,尤其是浔屻乡迁来的这些百姓,他们根本不需要屋舍能通风、采光,求的反而是最好哪里都不透风。而且留出的窗洞一定要和屋门是同侧,不然会形成穿堂风,冬天就没法过了。
她趴在窗洞瞧虎头,这孩子越来越像个小老丈了,背着手、缓踱步,随背诵的内容有韵律的摇着头。真可爱啊!
王荇瞧见她了,咧个灿烂笑容,继续诵书。
王葛白学了几个月,依然跟听天书一样。麦粥的味道也传进屋里了,她探出头,正好瞧见王菽在水缸舀水。“阿菽。”她唤从妹。
“从姊醒啦?”王菽欢喜的回她,“我温着粥哩,从姊赶紧过来吃。”
“哎。”王葛出来,问道:“阿蓬阿艾呢?”
“阿蓬跟着郑阿伯他家去开荒了,阿艾……唉,喜欢拌猪食,跟大父母去猪圈那边了。”
王葛笑笑,麦粥不太好吃,因为苇亭两口井的水都带苦味。相比之下,才知道贾舍村的井有多好。“阿蓬每天都去开荒吗?”
“嘻,我就知道你担心从弟,不过从姊放心,阿蓬就是在郑阿伯家翻过一遍的地里再拔一遍草根、逮虫,没啥重活。阿蓬干的可仔细了,每天郑阿伯都夸他。”
王菽说完这些,王葛正好吃完。
她一抬眼,见王菽撅着嘴,眼眶发红一副想哭的样,赶紧问:“咋了?”
“你吃饭更快了。还说在外头享福哩,骗人。”
“嘘……还不是为了让大父母安心,别让我阿父听见。”王葛蹲到缸下刷碗,连带漱口,把过来拣便宜的大白鹅训走,示意王菽过来,从姊妹就这样窝在缸边说悄悄话。“我有十天假,但这次回去不是回南山馆墅了。啧,别乱想,是桓县令告诉我,山阴县新置了一个准匠师急训营,我们这五十名准匠师,只能去二十人。”
王菽:“喔?那肯定是好事喽。不过山阴县是不是很远?”
“嗯。二百多里地。”
小女郎吓得一捂嘴,二百多里?比她以为的远要远多了!“从姊,你是不是怕大父母不同意,先跟我说,到时让我帮你说话呀?”
王葛再舀一点水,喝了后嘟囔道:“阿菽这么聪明,肯定是喝这水喝的,我也要多喝点。”
王荇总算诵读完,立刻跑过来。“阿姊、从姊,你俩在笑啥?”
王葛拍拍自己背。
王荇扭捏着,还是趴到她背上。好久都没被阿姊背过了,真好,阿姊回家了,真好。
王葛背着阿弟出院子:“走,咱们转转苇亭。变化更大了,跟新建了个村落一样。”
“是哩!”
王菽怀疑从姊这是避开伯父,先跟虎头提去山阴县的事。唉,从姊每次回来,离开的日子就更漫长。苇亭的邻里时常夸自家出了个极有本事的女娘,羡慕的很,羡慕从姊不必辛苦开荒就能过上好日子。可他们哪知道,从姊在外头受的苦比开荒累多了。“山阴县……唉。”
王大郎拄着杖出来:“山阴县咋了?”
王菽:“山、山阴县,山阴县……席子我铺好了,我去抱荆条。”
王大郎笑:这孩子最随二弟,不会撒谎。山阴县?阿菽不会无缘无故知道山阴县,一定是阿葛说的。她得到十月才在山阴县考试,为何现在跟阿菽提起来?这孩子方才分明在忧心叹气,莫非……
这时王葛已经跟阿弟来到木亭里。苇亭唯一没变化的就是这个亭子了。
“我现在沉了,阿姊背我累了吧?”小家伙太会心疼人,让王葛坐台阶上,他在后头给她捏肩膀。
“有点累。”
“昨日你回来,饭都没吃完就睡着了,别说大母和阿父了,连大父都心疼的……”王荇抿紧了嘴,不想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的,可还是没忍住。
“来,坐。其实我昨晚那么快睡着,根本不是累的,是路上遇到了一桩杀人案,把我吓得前一宿几乎没睡。”
“啊?!”
“所以啊,我可算回来了,你们都在,我一安心就睡过去了。我跟你说说这桩案子,差点连累二叔……”
王葛从路上搭伴同乡考生说起,到再遇桓真,到观察那方手巾、怀疑少了根绣花针,再到桓真是如何梳理案情的,她又是怎样抽丝剥茧的,连带最后她去辨认女尸,认出就是偶遇过一次的聂娘子!王葛仔仔细细,全告诉王荇。
讲述的过程中,她时刻提问:“若是你,你怎么想?你再想,别按我讲的说,按你自己想的说。”
半个时辰过去,终于讨论完。王荇问:“然后哩?天亮后,桓阿兄他们就去找针了吗?”
“去了。所以剩下的事只能等你桓阿兄回来才能知道。”
“嘻,我明白了,到时我去问,问到后告诉阿姊。”
王葛用头抵他的小脑袋,王荇欢喜,像心头开了一朵花。“该虎头讲了,讲讲这段时间家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