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一看了，愈发笃定，上面记录的非常详实，在主要的是还有李氏自己的症状，她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可这也太巧了，这恰好是不是太凑巧了些。

海保从侧福晋来到庄子上开始说起，一一道明，没有漏掉一处要紧处，胤禛不住点头，眼眸深邃，“让你去江南查的事儿如何了？”

海保将袖子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奴才一顿威吓，李县令吓得什么都说了，那治痢疾的药的确是山野郎中给李县令的，奴才问一共给了多少，那郎中何在，可还有药，李县令只答不记得多少，说郎中走后就再也没见过，奴才还拿到了这个东西……”

他将袖子里的东西小心拿出来，“爷请看。”

胤禛接过，打开只见纸上画着几个盆栽，画十分稚嫩，笔意粗糙，上面漆黑的笔墨来自木炭条，虽然看不出年岁，但纸张泛黄，应已是多年前的事儿了。

他摸了一下纸，是江南常见的皮纸，海保没有撒谎，她说的也是真的。

海保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上面的主子说话，轻声道：“爷，侧福晋看中了十四爷庄子上的一个小孩儿，想叫他给二阿哥当哈哈珠子，奴才不敢私自做主，只说帮侧福晋查那孩子的身世背景。”

“哈哈珠子？弘昀不是已经有了哈哈珠子，叫什么？”胤禛不悦，李氏插手儿女之事太过，难保不会和福晋一样将孩子紧紧攥着。

他眼中多了一丝忧色。

“叫巴哈，今年六岁，十四爷还没分府前就在庄子上做事，一家共六口人，养庄子上的牲畜，皆是分到十四爷府上的旗人。”

胤禛皱眉不允，道：“出生太差，怎能到弘昀身边儿，没得还要教他规矩，麻烦，那丹珠和达哈布跟着弘昀就很好。”

“奴才多谢四爷给奴才恩典。”海保跪地谢恩，胤禛道：“起来吧，也不全是我给你恩典，弘昀选中他是他的福气。”

“是，奴才多谢主子爷，多谢二阿哥。”

“若事成，你有功。”

海保面上不敢露出欣喜之色，只是愈发恭敬道：“奴才什么都没做，若论功劳也不是奴才。”

“行了，我心中自有论断。”

“是，奴才告退。”

海保出去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往日嘴边的那点笑涡此刻装满了苦涩。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他背叛了主子。

侧福晋拿捏了他的短处，孩子也在她手里，他不得不按照她的吩咐替她掩饰撒谎，什么山野郎中给的药丸，什么年少时就会画画，都是假的。

所以，那些药到底来自何处，为何连画技也要扯谎……

侧福晋到底为何如此？

海保心里五味杂陈，他不能不改口，一旦阿茹娜的事情暴露，爷一定会在他和李登云当中选一个留下。

留下的人怎么可能是他。李登云替爷处理的事与朝堂之事有关，日后说不准还要给他谋一个官位……

如果撑过这个当口，说不准他也可以……

他含着纷乱的心思出了伴月居，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想刚踏出院门，正与一孩童相撞，那丹珠疾呼了一声，“阿哥小心。”

海保眼疾手快捞住差点摔倒的孩子，忙道：“阿哥可有伤到？”

“无碍。”弘昀站稳，笑眯眯道：“我阿玛在书房？”

“是。”海保恭敬道，弘昀奔奔跳跳地朝书房跑去。

那丹珠急急行礼，“阿玛。”

海保点点头，目光在儿子憨厚的面上落了一下，有许多话要问，如果去将江南的事儿真是他说出去的，他一定揍死这没脑子的臭小子，道：“赶紧跟上。”

“是，儿子告退。”那丹珠追了上去。海保回头望了儿子一眼，日头打在身上，可他觉出几分冷来。

作者有话说：

那丹珠：坑爹我是专业哒！

第91章 培养一个肉麻爹

◎康熙看到长乐的画。◎

胤禛才将盒子里的东西收好, 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阿玛——阿玛——阿玛——”

声音一浪比一浪高，满是兴奋, 他眼中也有笑意, 不等起身，门口传来敲门声，“儿子进来啦, 阿玛我想你了。”

“滚进来！”

弘昀推开门, 见他立在桌边儿, 面上不悦，可是眼中的神情却温和, 二话不说扑了上去, 胤禛下意识地接住他，斥道：“胡闹，下来。”

弘昀摇摇头, “抱抱, 想你了。”

胤禛看了眼那丹珠, 那丹珠声音跟蚊子嗡嗡叫似的, “奴才叩见四贝勒。”

“还不下来，叫人看到了不丢脸？”

“不丢脸，父子情深，人间至真, 别人只有羡慕我们的份儿。”

胤禛脸上有点烧，将他往上抱了抱, 弘昀摸了摸他的脸, 苦大仇深, “瘦了。”

“瞎说, 江南风光不知道多好，吃的不知道多香。”胤禛也有点想他，下意识地将他举起叫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弘昀认真道：“可是我就惨啦，十四叔的牛害我出了痘，我吃什么都吃的不香，还发烧了，一直做噩梦，我梦见阿玛不要我了。”

说到动情处，哽咽了一下，胤禛不满，“大男人总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我是小孩子，不是大男人。”弘昀摇摇头，胤禛走去桌边儿，坐下，将他放在地上，抬起他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好丑。”

“啊！”弘昀捂着脸，“真的变丑了，是不是像□□一样了？额娘说我很像。”

“她就会瞎说，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儿子长得像他，难道她想骂的人是他？胤禛不悦，道：“对了阿媛呢？”

“姐姐在宫里，德妃玛嬷将姐姐留在了宫里，说要看她作画。”

胤禛拧眉，“阿媛才学画，她哪里会画。”

“我也不知道。”弘昀摇摇头，胤禛目光严厉，“你为何会去你十四叔的庄子上？”

“阿玛走后，我一直做梦想你，十四叔看我不高兴就带我出去玩儿了，阿玛要杀了那些牛！为我报仇！”弘昀满脸怒气。

胤禛道：“那些牛有用，到时再说，好了，你也算吃了苦头了，说罢这回想要什么？”

弘昀摇摇头，胤禛挑眉，“金银要不要？珠宝呢？书籍呢？”

弘昀扑抱住他的腰身，“阿玛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胤禛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孩子软软的语调，和细小的胳膊，叫他觉得熨帖，手放到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当真没有什么想要的？”

弘昀抬头，“一匹马。”

胤禛瞧着他的神色，“你在十四叔庄子上看到马了？”

“嗯嗯。”弘昀道：“乌云奇教我骑马了，我现在会骑马了。”

“好，”胤禛答应的干脆，这有什么做不到的，庄子上挑几匹就是了，“功课可有拉下？”

“虽然我病了许久，但我还是追上了姐姐，功课一点儿也没拉下。”弘昀喜道：“厉不厉害？”

胤禛敲了一下他的脑门，“这是应当的，得意什么？不可再露出这小人得志的模样。”

弘昀伏在他膝盖上，“是。阿玛想我没有？”

胤禛瞧了眼那丹珠，“你出去。”

那丹珠连忙应声出去了，胤禛见人走后，道：“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是这么多？” 弘昀伸出小拇指。

“对！”

弘昀笑着站起来，将手臂伸开，“我是这么多。”

胤禛忍了忍，无论如何也对孩子的赤诚炙热抵挡不了，将他捞起放在了腿上，“还算你有良心。”

“那当然啦，我是世上最乖的孩子。”

胤禛轻哼一声，玩儿着他的耳朵，“弘昀，你是不是不听话才染上牛痘的？”

“我好奇牛有没有牛宝宝，就摸了一下……”

“你染痘后，你额娘做了什么？”

“额娘去了庄子上，不来看我，后来十四叔说额娘染了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