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十六弟吧。”胤禛没有执拗。

康熙沉吟一瞬，道：“他的腿怎么样了。”前几年听说他的腿流过浓水。

胤禛轻声道：“好多了。”

康熙轻应了一声，道：“那就让他跟着你去吧，若是他再不规矩，你不可包庇纵容此人。”

“是，儿臣都听汗阿玛的。”

康熙想起一事，面上的神色和软许多，“对了，朕给弘昀挑了一门亲事。”

胤禛因事情大定心中高兴，十三沉寂这么多年，终于能在朝廷效力了，听到皇上提起弘昀的婚事，道：“是，儿臣替弘昀谢汗阿玛恩典！”

康熙道：“此事先不要告诉他，免得这小子又百般拒绝。”

胤禛拧眉道：“弘昀违抗君命，汗阿玛就不该纵着他，打几板子，看他还说什么？”

“成了，成了，总是打他，你想干什么？”康熙十分维护弘昀。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严肃道：“汗阿玛总是纵着这几个孩子，就拿阿媛来说……”

康熙轻叹了一口气，压力也很大，说闲话的人的确很多，若是说闲话的是他人也就算了，关键还是一些王公大臣，尤其是内务府的那些宗亲，就是一向疼宠阿媛的德妃和宜妃也趁着他回来开始提婚事了，他也知道胤禛的心思，孩子若是一直不嫁出去，总觉得孩子没有一个好的归宿。

康熙想到了自己几个早亡的女儿，心中戚戚然，他的女儿活下来的本就少，留在他身边的更少，反而时常见到的是阿媛，大约是老了的缘故，他心肠愈发柔软起来。

“由着她吧，太后去世的时候请求朕，让阿媛自己决定婚事，她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就算了……”康熙瞧了胤禛一眼，“若是你放心不下她的前程，朕给她赐一座府邸……”

胤禛连忙拒绝，“汗阿玛宠爱阿媛，这是她的福气，儿臣只有感激的，怎能还能求额外的，阿媛在府中一日，我便教养她一日，日后不还有弘晖弘昀三兄弟两个照顾她吗？”

康熙欢喜，心中愉悦，“朕也是这么想的，后宫的娘娘们若是找阿媛画画，就叫她来吧，只是不可在宫中长待，否则你额娘还有宜妃她们又要烦扰朕了。”

胤禛道：“是，儿臣会嘱咐她的。”

康熙松了口气，这女人唠叨起来也是很烦人的，他实在是不想听德妃的迂回打听和宜妃的唠叨。

胤禛道：“不知弘昀的福晋汗阿玛选的是哪一位？”

“是富宁安家的丫头，朕已经命人去打听过了，此女行事得体，懂点武艺，也懂诗书，也喜新学，与弘昀当是良配。”

胤禛没想到皇上未弘昀操心到这个份上，富宁安本姓富察，并非出身勋贵大族，不过其祖上有功，到了阿兰泰和富宁安这儿，两人都颇有本领。

“儿臣多谢汗阿玛。”

康熙眼中有笑，道：“成了，过两日你即刻出发，不要耽搁。”

胤禛正色应命。

待他告退后，康熙唤人来给他捏肩捶腿，看着桌上又堆起来的奏折，轻叹了口气，肩膀疼，腿疼，累……打心眼里累，感觉还是之前在西北打猎巡边和听弘昀讲他那些发明比较舒坦。

他忍不住唏嘘，看了眼四四方方的大殿，秋日的凉往心里钻似的，霎时间有落寞孤寂往他心里钻。

“叫富宁安来，朕要问问弘时的那件案子。”这些人居然大胆到这个地步！杀害皇子王孙，别叫他查出来什么！

……

弘昀漫步在奇玩铺周围，阿媛说长乐在这铺子里待过，在这附近的墙角处待过，他忍不住走过去，立在她曾站过的地方。

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给她传消息的阿媛的，看到阿媛的那一瞬间，是高兴的吧？

会不会怪他，怪他没有看好弘时，差一点叫他出事？

她现在去了哪儿，还在京城吗，衙门的人说没有找到她。

“二阿哥，还买糖酥火烧吗？”

弘昀抬眸，点了点头，去了之前常去的哪家糕点铺，不想才经过一处商铺，猛地被人撞了一下，直将满腹心思地他冲的后退几步，那丹珠大怒，极快伸手将冲撞的人抓住。

“你撞到人了！” 咦？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是你！上次在四方楼的那个……”

“原来是你们！撒手！否则我打断你胳膊！”被抓的少年人怒喝一声，杏目水汪汪的满是愤愤之色，使劲儿挣扎了一下，“放手！”

那丹珠打量她，目光在她喉结处一落，道：“果然是女人？”

对面的人立时给了他一耳光，“松手！不要脸！”

那丹珠捂着脸，“你动手打人！”

“打你又如何！你无礼在先的！”她傲气道：“男女授受不清不懂吗？上次的事儿我还没同你们计较呢！”

“你穿成这样谁知道你是女人，你一个女子不好好待在屋中绣花，跑街上来做什么，你冲撞了我们主子，你有几个脑袋。”那丹珠气势汹汹道。

“你又有几个脑袋！还有，女子怎么了？女子不仅能绣花，还能画画，作诗，还能打仗，上战场！”

那丹珠嗤笑道：“就凭你？”

“凭嫁去蒙古主政一方的恪靖公主，凭雍王府能为皇上作画的颖福晋还有大格格，怎么着，你不服气？”

弘昀眯眸，女孩察觉他看来的目光，道：“看什么看，再看当心我挖出你的眼睛！”

“放肆！”那丹珠怒喝一声。

“嘁！”女子不以为意，忽然想到上次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衣着还挺贵气的，不由看向弘昀，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五官俊朗但面色较黑，周身也没有矜贵的气度，猜想到上次与他一起的那几个人衣着皆富贵逼人，还是决定暂不计较了，“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上次你将我鞋子吐脏了，你怎么说？”

弘昀看了眼那丹珠，那丹珠点了下头，弘昀见此，知道她没有说谎，便道：“那我给你赔一双。”

“谁稀罕，道歉就成了。”女孩儿言语清脆，颇有傲气。

弘昀抬了抬下巴，点着她身后，道：“后面是你家人？他们不会是在找你吧。”

小丫头回头看了一眼，瞪了弘昀一眼，匆匆跑了。

那丹珠道：“阿哥脾性也太好了点。”

“小事儿，不是故意的，为了这点事儿计较……”

那丹珠一双眸子不停地扫视周围，道：“那可不是这么说的，万一是歹人呢。”

“天子脚下，谁敢？何况只是个女孩。”

“女孩才可怕呢，你瞧瞧，瞧瞧，简直像个母老虎。”

弘昀忽然想到他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道：“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跟着我，倒误了你。”

那丹珠立马道：“阿哥这说的什么话。阿哥，你知道那女子是哪一家的吗？”

弘昀对上次醉酒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听她言语中对四姑姑十分了解，想来家中人应对边地之事还算了解。”

那丹珠笑了笑道：“应当是富宁安富大人家的人。”

“富宁安的女儿？”弘昀扭头，看了眼蹦蹦跳跳离开的女孩子，道：“难怪。”

两人边说边往糕点铺去，到了地儿，才买下几盒，忽然听见有人高声喊他，弘昀扭头，瞧见轿子里坐着一人，摇着扇子冲他招手呢。

不是胤禄又是谁。

他将东西交到那丹珠手里，“十六叔！”

胤禄笑眯眯地走出来，拉住他的手，道：“果然是你，你就带了那丹珠一个人？你可真是胆大。”

“皇玛法都回来了，谁敢再放肆？”

“你可真是心宽，万一呢。”胤禄道，“四哥呢？还在他园子里呢？”

弘昀一笑道：“阿玛累坏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四哥受委屈了，咱们去四方楼。”胤禄拉着他往四方楼走去，“这儿的羊肉做的那叫一绝，不知道比西北的羊肉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