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哪有不疯的(51)

作者:李灵稚


霍行夜敲了敲剑身,向车夫吩咐:“改道,去县衙。”

二人回到废村,正准备入门的那一刻,扶明涯停住了脚步。

辰时气息幽冷,天光昏暗只能是有一种可能——红衣在里面。

二人沿着一路血迹推门走去,红衣正端坐在花烛前。

此刻的红衣并未盖着红盖头,青白交错的脸色,彰显着她被活埋时的惨状。

红衣开口:“二位公子,不要惊慌,奴特候于此。”

两人闻声顿了顿,扶明涯道:“强行冲破锁魂钉,任谁都无法超度你。”

红衣笑道:“奴知道,奴大限将至,二位公子也不必费心,奴只是有一事相求。”

小弟子挑了挑眉:“女鬼跟道士谈条件?”

扶明涯摁了摁小弟子:“你说出你知道的,我考虑一下。”

红衣点了点头,变幻了身形,是一个身着青衣,梳着麻花辫的俏丽女子。

红衣说:“奴本是秦家姑娘”,顿了顿补充道,“就是秦寡妇的小姑子。”

“奴本应该由母兄做主,配一门姻缘,奈何亡兄早逝,由寡嫂做主,由师爷作保配了那个死人墓。”

二人皆点头,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那最开始去世的女人与你何干?”

“那是我们远近闻名的媒婆,谁家没了儿子,都由她作保配一门阴婚。”

原来如此,扶明涯了然点头,旋即问道:“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红衣闻言,两行清泪滚落:“想求二位大人,等我魂飞魄散之后,替奴拔了这锁魂钉,让奴彻底逃离这个恶心的地方。奴失踪后,母亲觉得事情不对,日日叫骂又无可奈何,还请大人保守秘密,只当我远嫁他乡了。”

扶明涯应了一声:“你在这儿多久了,关于师爷,你还知道多少?”

红衣道:“奴不知道年月几何了,只是突然有一天感觉一股力量让奴重见天日,就像今天的鸡鸣一样。至于师爷,他是拿了给奴作保的钱,买的师爷。上位之后和县令一直在捞钱,又开了很久不开的瓷王大赛,想来是有蹊跷。”

小弟子听得目瞪口呆:“**的,贼喊捉贼?”

红衣向二人福了福身:“你们一路追赶至此,奴就想来你们是好人,现在没想错。奴知道奴的力量是被有心之人操纵了,但是奴不后悔。希望二位道长追查下去,不要再让有人像奴一样了。那夜好疼,真的好疼啊……”

二人眼看着红衣逐渐变得透明,清秀的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随风消散。

拔完锁魂钉后,二人出了大门,外面的阴兵和轿子已然不见,但是天确实阴得更厉害了。

霍行夜这头王爷仪仗开路,浩浩汤汤去了县衙。

在路上剑灵告知霍行夜,它感知到扶明涯那端已经将那几宗命案解决完了。

县衙正座,霍行夜低头轻叩茶盖,但并不喝。

县令亲眼看到师爷曝尸街头,本就魂不守舍,王爷带着仪仗突然造访,更是让他胆战心惊,局促地立在堂前,就差抓耳挠腮。

霍行夜不开口,县令也不敢贸然招惹当今亲王。

二人的沉默原因确是不同,霍行夜不仅是为了施压,而且他在等,在等扶明涯二人的到来。他笃定县令如此魂不守舍,定是和师爷有着利益勾连,既然剑灵说扶明涯解决了那边的问题,那县衙一定是下一站。

果然,不消多时,扶明涯与小弟子闯入县衙。

二人看到上座的霍行夜顿了顿,原来是那天帮了自己的王爷,于是向其拱了拱手行了一礼,又看向下方坐立难安的县令,心下了然了几分。

霍行夜开口道:“二位道长的事迹本王已有所耳闻,想来是二位与本王来此的目的是一样的,还烦请道长将所知晓的事情分享出来,如此也好做决断。”

剑灵听闻翻了一个并不存在的白眼,这人来了没几天,适应角色倒是极快,说话措辞已经变得文绉绉的了。

扶明涯感觉脑海中有轻微的声音,这个声音好像从他们买了红线离开的时候就隐隐有所感知,但是他看小弟子并无反应,心下决定先搁置疑惑。

“这几宗命案的始作俑者,县令应该是在场最清楚来龙去脉的那一个,不是吗?”扶明涯道,“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们把探查结果出说来,县令大人,其中轻重您不会不知吧?”

扶明涯略带嘲讽的语调让县令周围本就不温暖的空气又冷了三分,这下他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扑通一声,县令直直跪在地上:“我说,那个女子配婚是我和师爷保的媒,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面对其含糊其辞的狡辩,小弟子一脚上前将县令踹在地上:“老实交代,你以为我们都是好糊弄的吗?”

见状,扶明涯向堂上看去,亲王面前举止无状,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一眼,扶明涯看到了霍行夜眼中略带笑意的细碎的光芒,就这样直直射入他的眼中。扶明涯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涌出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转瞬即逝。

敏锐如他,扶明涯知道他应该是忽略了一些关于自身的事实。

倒地的县令本想逃脱责任,却发现他们掌握的远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于是只得据实交代:“之前有个人找我,说我作保配多少阴婚供养他,他能保我官运亨通。后来我觉得这个事有损阴德,就使了个心眼,恰好碰到买官来的师爷,于是拉他一起作保。这样的话钱归他,即使有因果报应,也不至于到我头上。”

霍行夜和扶明涯二人同时嗤笑。

霍行夜又问道:“好好说说那个人的情况,还有瓷王大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32章

县令闻言抖了抖,周围的低气压确实让人难以承受。

“那个人我没见过几次,都是在什么天气极不好的时候我们在镇子北面的脂粉铺相见。每次见他我的马车都是寸步难行啊,并且他从不露脸,我们是隔着帷帐说话。”

“脂粉铺?”霍行夜下意识看了扶明涯一眼,见扶明涯表情淡淡,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此事和镜之灵的关联。

扶明涯接收到霍行夜若有所思的视线,意识到这是个重要线索,但是他并没有头绪,只能继续询问。

“那你是如何相信他能让你官运亨通的?甚至不惜为此背上人命?”

县令道:“我认识他的时候还是这个县衙里头混吃等死的捕快,三年时间内就从捕快到师爷到县令,这可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闻言,霍行夜摆摆手让手下人去查证县令所言的真假,并让其陈列出进三五年官员的人事调动。

霍行夜蹙眉:“也就是说三年前,你就开始谋财害命了?”

“不是的,小人家中有些家财,捐了个官当捕快,后来有个算命的说能让我当师爷,只需把城北脂粉铺子盘下送给这路上度过的第100个行人,每年进账是我的,他只需要在其中栖身,剩下需要的供奉再联系我。”

霍行夜商人DNA动了:“胡扯,城北那块做棺材与纸扎人等铺子扎堆,谁家姑娘去那里逛脂粉铺子。”

剑灵嗷嗷道:“啊啊啊,是那破玩意儿没错了!谁家好人往那地方扎堆啊!!!”

扶明涯看了一眼霍行夜,他感觉脑海里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而且就是霍行夜那个方向传出来的。莫非,他能听到霍行夜的心声?

霍行夜敲了敲剑身示意它有点聒噪了,这个场合又不能像之前扶明涯那样直接让它闭嘴。

剑灵撅了撅不存在的嘴,捂着不存在的头想象着自己蹲在角落画圈圈。

又听县令继续补充道:“铺子确实不是用来做营生的。后来那师爷据说告老还乡,举家搬迁,我阴差阳错变成了师爷。那边生意确实不好做,但是也不耽误进账。经那人指点,我们收受贿赂的进账全由脂粉铺子打理。只是后来,我的官越做越大,为他办的事儿也越来越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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