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开反派路线,拯救落魄白月光+番外(119)

作者:解虎锡


这话当然是他编的。难不成要他说那书中没写,所以鬼知道怎么回事——这事拖得越久,其中荒谬,就如滚雪球般愈来愈大。若有人告诉第一世的他死后还会重来一回,他是怎么也不会信的。而如今重来了三回,蔺含章自己偶尔都会自嘲几番——真是想死都死不完。

那天道之书,他也是亲眼看过,才能接受良好。并且在此前提下做出了许多出格之事,甚至对其加以利用。

但拏离心中对大道的坚守,恐怕世间都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这般虔诚,却只为了一本不知出自哪的编撰话本。

蔺含章开不了口。夸父逐日的最终,发现太阳只是一团萤火。世间最大的笑话也不过如此了。

拏离从床榻上坐起,单手捋着一边长发。方才胡闹一通,发丝难免纠缠,被他生硬扯着,竟也不嫌痛似的。

蔺含章看得心跳,捞过来一点点梳开。又听对方说:

“道生万物,却因为其蒙昧,就不加以庇佑,生而不养……这样的道,还值得推崇吗。”

“师兄。”

蔺含章停下手中动作,盯着那发丝,郑重道:

“此话太重了。”

“我并没有悖逆之心。”

拏离继续道:

“……我从前以为人存于世,就是为了修行炼炁,成就大道。可仔细想想,炼炁和得道,难道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人人皆说飞升得道,可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人。那些生来羸弱的人,难道是天生就被道所抛弃?既然如此,又为何要令其诞生。”

“……可师兄有没有想过,本就只有少数人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虽然神态平静,但言论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走火入魔般。蔺含章也发觉这么哄着劝着不是道理,终是吐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人人都想做那执剑人。可有人能作为锋利的刃,有人却只是磨刀的石。剑是少数,石头是多数,大多数人都只能将自己寄托于天命,等待被磨砺;

只有那么几个人,就像他们口中的‘极人’一般,是穷尽世间使命的极致。或许这才是宇宙的规律,即是凌驾于天分、运势、机缘……能掌握世界命脉的存在。”

他抓住拏离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上:

“师兄,你听我的心跳,是不是很稳定。那是因为我已经死过了,心跳于我而言也不过是种规律。我挣脱生死,不是为了修炼的好处,而是因为我要把我的命,牢牢握在我自己手里。

我想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深,我又能在这天地间留下什么……我更想知道,到底谁才是那柄划分天地、扫荡黑白的利剑。”

拏离做了一个抽出手掌的动作,蔺含章却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师兄,现下我心有隐瞒。但迟早有一天,会向你袒露……到那个时候,你会知道我的答案。”

说完这些,他才缓缓松开对方的手。拏离的手掌在他身上停了片刻,慢慢滑落下去。

“你说得对。”

他整个人,也像突然感到疲惫一般,不再维持着以往仪态,有些倦怠地靠着软枕。

“我初入藏剑时,只是个十岁孩童。在那之前,我从不知何为‘道’。我问了清庸道君,道君说,道乃自然,是你心中所想的事……我只想吃饱。我问他,这是道吗,道君说不是;我又问,那什么才是?道君告诉我,等我哪天,想让所有人都吃饱,这就是道。

我不能理解,于是我问翁衡。我说,如果我想让所有人都吃饱,就是我的道吗?翁衡却说不是。让所有人吃饱,是农民做的事,并不是修道者的道。我问他什么是修道者的道,他却也不知。

我又问了梅师兄。师兄告诉我,道君说得没错,翁衡说得也没错。你的道心想让天下人饱足,怀着这样悲悯的心,努力修炼就能得道。我问他,等我得道,世界上就没有饥饿的人了吗?他却笑了,说当然不是的。

——那究竟为何要得道?我继续问,他说,得道是天命的奖赏。奖赏越多,世人的命运就越好……后来我缠得他没办法,师兄只好告诉我,努力修行,得道后你就不会为此烦恼了,也不会觉得寂寞了。”

拏离放下回忆,揉了揉眉心,语调轻柔:

“我的道心是‘圆满’,但造就圆满的总是种种缺憾。这般矛盾,却让我离人人渴望的‘道’愈发接近,想停下也不能

——那日顿悟元婴,我便是这么想的。天道如何,大抵我先前理解错了……若真有一朝登临仙界,我定会拨乱反正;无论铁石,让人人都能圆满。”

第130章 最后的幻梦

最后的梦境,停留在仙人离开后的百年。

百年间,野草疯长、树木葳蕤。植物大肆入侵着失去人类的土地,菌类在雨后漫山遍野地钻探,喷吐出无数孢子。

肥美的野鹿在林间奔走,倒塌房屋内是一窝兔子。曾经坚固的房檐下,挂满燕子堆砌的窝。

这美妙的情景,让每个人胃中泛酸、口齿发热。

——食物。

这些在黑暗中啃食地鼠和蚯蚓,从未感受过阳光的人类,在面对那幅美丽图景时,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对肉类的原始渴望。

即使只是幻梦一场,这份美好的幻想依然令每个人口舌生津。他们饥饿了太久了,即使在人口锐减的当下,即使他们已经适应了以恶心的虫类为食,但对粮食的渴求从未淡忘过。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从未去到过地面,却在梦中忆起了祖先分食同类的淡淡酸味。

曾经,仙人带来了希望,让他们在大地上繁衍,提供更大的愿力。而短暂的安稳总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直到那次灾难降临,将他们全部赶入黑暗。

而如今,希望再一次出现了。

再坚固的城门,也阻挡不了向往自由的民意。三场梦境,也被视为上天降下的征兆。

全城人,都做了同样的梦,这是自然情况下绝无可能的事。终于,在聚集于城门的人越来越多后,城主做出了他的抉择。

通往地面的道路开放了,第一批人类踏上地面。常年昏暗的光线,使他们不得不在眼上蒙一块黑纱。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带着满心喜悦,同时牢记那梦中的指引:

此后没有新神,唯有太阳。

太阳,带来了光明雨露。在阳光下,万物生长。他们中有人忍不住脱去衣服,想感受那温暖直触肉体的美妙,却被另外几人七嘴八舌地劝住。

远处,是蔺含章设下的几十个聚灵阵。和只能聚集灵力传统阵法不同,结合亢固的那些秘文,他终于绘制出可以吸收‘炁’的阵法。

他成功了。如果‘炁’可以转移,一日登仙也并非幻梦——多杀几个修为高的就是了。

这份成功带来的喜悦,却萦绕着一丝忧虑。自那日和拏离说了那些话后,他们之间便始终隔阂了某种情绪。拏离所展现的别样野心,让他心中有了不详的忧虑。

他恐惧拏离的愿望终究落空。如果说蔺含章一直知晓自己的偏执,那么他也一向纵容了拏离的极端;宁玉碎,毋瓦全,无论是他的性格,还是他手中那柄剑,都是如此。拏离此前少用涤尘,就是因为涤尘血性太强,出鞘便沾血。

那日金丹雷劫下的对峙,比起被天雷震慑,不如说涤尘其实是臣服于他本人的狠决,而等待着这个执剑人,带来更多杀戮。

如果这也是书中的设定,他到底该不该告诉拏离真相。

蔺含章心中苦笑,比起大道的缺失,他更怕拏离会信仰那【世界一】中的天命。他想起了宋昭斐进入秘境前的警告。

以他那种沾沾自喜的笃定态度,定是有所变故。

到底是什么……无论怎么想,都不大乐观。

他这边忙着分散真炁,拏离倒整日和那俩小子在一块。蔺含章对此恨得牙痒,同时又诡异地想到——难不成师兄是喜欢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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